“我……”殷承兵更加有些不知所措。北京是要找刘金全的,可是现在已经阴阳两隔,在这个城市里他没有认识的人。他要留在这里工作吗?殷承兵都没搞清楚为什么要来找刘金全,就算找到了刘金全自己又该做些什么?只不过是因为刘叔去世了,他没法呆在原来的家里,一个人生活的感觉太难受了。现在刘叔已经去世了,就算没有找到刘金全,他也没法再回去原来那个地方了。
经过了一年的恢复,殷承兵已经不再反应有些迟钝。可是记忆仍然是完全缺失的,他也慢慢的意识到了这一点,慢慢的意识到了对自己完全没有一个自我认知的建立。他惊觉自己仅仅是依靠着本能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跟猪圈里的主没有什么区别。
于是,殷承兵开始给自己编造一些身世。毕竟刘叔能告诉他的,也仅仅是在家门口遇到了受伤的他而已。或许,他是因为欠了别人的债被人追杀,铤而走险才逃了出来,又或者,是身上背了什么人命关天的刑事案件,为了躲避逮捕,才逃到那个山沟沟里去的。
总之,即便是为自己编造一些身世,殷承兵也总会很消极的将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因为对于他来讲,去回忆那段经历,实在是太痛苦了,他也越来越不愿意去面对从前的自己。
所以,殷承兵就真正成了刘福,跟着刘叔在乡下生活了小半辈子的刘福;因为家里太穷,从来没有娶妻生子的刘福;初中都没有读完,空有一身蛮力气的刘福。这样也好,至少身世清白,不会有什么麻烦。
“我想留在这打工,可以吗?”殷承兵说道,眼前这个人是刘金全的朋友,没有把刘金全的财产藏起来,而是一直代为保存,至少,他是值得信赖的。
“他们知道你是来找刘金全的,怎么敢留你呢。”那个工友善意地提醒道。“你要是想打工,我介绍你去个地方吧!”
就这样,在这个好心的工友介绍下,殷承兵,不,是刘福,当天晚上跟随一辆路过的货车去了河北廊坊的一家饭店里给人帮厨,他有力气,肯吃苦,又不多话,所以老板很喜欢,就留下了他,饭店里包吃住,虽然挣得不多,但是,刘福连身份证都没有,如果不是这个老板愿意收留,他也没法去别的地方找到任何工作。之所以他愿意一直苟且偷生地蜗在这个偏僻的饭店里,是因为残存的那点下意识告诉他,过去的记忆总有一天一定可以恢复,隐约之间他仿佛感觉到自己是被人陷害了,是谁?谁给自己设的计,让自己有家不能回,连家在哪里都不知道?他一定要想出来这一切,尽管,每每想起,就头疼欲裂。
两年前的一个晚上,他清楚得记得,那天是元旦,小小的饭店里客人特别多,一时间服务员忙不过来,便让他也去帮忙,正在端菜送饭的时候,他一抬头看到了厅里唯一的电视机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脸,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突然,他仿佛瞬间通了电似的,整个人不能动弹,电视上的那个人正在接受采访,他叫殷承武,基电公司的总经理,不,应该是董事长。基电!殷承兵不停地摇着脑袋,不,不,不!他大吼了一声,小饭店里所有的人都吓坏了,几个店里的伙计看他有点要发疯的样子,怕他坏了店里的生意便几个人一起把他抱住,拖到饭店后面的院子里,突然,他安静下来,一声不吭,几个伙计纷纷嘀咕,觉得他肯定是精神失常了,没过多久,老板走过来,塞给他一叠钱:“你走吧,这是工钱,我们还要做生意。”
殷承兵接过钱,什么也没说,是的,他不是刘福,他是殷承兵,他是基电集团的创始人,他才是!殷承兵默默地走进后厨旁边的小屋子,拿了几件衣服便离开了饭店。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怕自己会再次吼叫起来,这一切为什么会是这样!殷承兵难以置信,原来,自己都已经离开了八年了!刚才,在采访中,殷承武,所谓基电的老总说什么?八年前,一同创业的哥哥去世了?他继承了哥哥的遗志,终于完成了哥哥的遗愿!这么说,原来自己早就死了,一直都是个死人!
如果不是刘叔救了自己,也许真的就是个死人了,可是,偏偏老天爷没让我死啊!殷承兵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喊道:“殷承武,你太歹毒了!我要你血债血还!”殷承兵简直无法控制自己的举止,他已经出离了愤怒,他恨不得要立刻找到殷承武,把他揪出来,一拳一拳地打下去,打到他死才解恨!正握紧拳头狠狠地捶向路边的树时,突然,一辆警车路过,殷承兵下意识地就转过了身子,等警车开走后,他发现自己已经是一脑门的汗了,风一吹,他顿时清醒过来。
现在不能去找殷承武,全世界都不知道自己还活着,连身份证都没有,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石辛夷呢,她一定还在等自己,一定还住在他们之前的那个家里!不管怎样,还是先回家再说,再慢慢商量。殷承兵打定主意后,便问着路找到了汽车站,买了一张去北京的车票。坐上车了,他的心开始狂跳不已,辛夷她怎样了,这八年她过得好么?小果呢?应该都十八岁了,该考大学了吧。一路上,他无法平息自己内心的激动,所有的问题都盘旋在脑海里,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先回自己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