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往那些风雪交加的日子里,方腊叛军冒着恶劣之极的天气,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可在今日这个暖阳高照的日子里,他们却诡异地退兵了。
只要是军中老卒,都应该能够看得出来,敌人正在为总攻做着最后的准备,午后的这段时间,便是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如此紧要的时间里,杭州守军都希望能够充分利用起这段时间,为自己的生死,为杭州的存亡,做最后的准备。
然而他们战场上却来了一位大家并不是太欢迎的人物,那便是苏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所以这个世界并不缺少固执的人,哪怕他们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他们的心中,终究还是保留着自己的固有想法。
苏牧给他们留下的印象一直都不算好,到了后来,更是变得臭不可闻,直到现在,仍旧有人认为宋知晋的死只不过是权力斗争的悲剧,认为苏牧害死了杭州城的大英雄。
当然了,这只是少数一部分人的论调,他们虽然固执,却并不愚蠢。
而城头下这些守军之所以不喜欢苏牧,完全是心里的情绪在作祟,或有嫉妒,或有质疑,更多的是心里的不平衡。
他们在战场上生死厮杀,为保卫杭州做出实实在在的牺牲,可苏牧呢?当大家拼死搏杀的时候,他在哪里?
他到底有没有传闻之中那么神秘而强大,为保卫杭州预早做出种种谋划和准备?
这个问题有人相信,也有人质疑,但有一件事,连苏牧本人都无法反驳,那就是从开战至今,他还没有上过一次战场!
或许这也是唯一一个他们能够找得到的理由,以此来劝服自己去憎恨苏牧。
很多人也会在想,城中的文人士子都在白虢书院做文书工作,以他们的方式来战斗,苏牧没有上过战场又有何可质疑的?
但他们又很快自己否决了这种想法,因为苏牧从来就不是文人,他鄙夷杭州文坛,不屑与杭州文人为伍,假清高又目中无人,连杭州第一才子的名头,人家都不稀罕,大家又何必将他当成文人?
其实他们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在城头出生入死,用性命来搏杀,凭什么苏牧远离战场,坐在书房之中写写画画,就能成为杭州城的救星?
有一些付出和牺牲无法看到,甚至无法感受得到,但并不代表没有任何的作用,只是人们已经习惯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并不愿意去承认他的价值所在,仅此而已。
宋知晋被斩之后,主要势力早已北迁的宋家更是一落千丈,宋知谦的家主之梦也彻底破灭,只能投靠了焱勇军的那个校尉姑爷孟璜。
关少平看到孟璜拦下了苏牧,心里也是有些烦闷,且不说如今决战在即,军士需要抓紧时间备战,单说这么一闹,军心士气必然会受到影响。
军营跟其他地方不一样,苏牧确实没有上过正面战场,也没有足够的资历能够服众,如果他帮苏牧出面镇压,势必会引起孟璜和诸多军士的不满,进而挫败了本就不算高涨的士气。
苏牧想要在军中立足,也只有靠他自己去面对和措置,再者,苏牧只是都虞侯,而孟璜却是与李演武一般的实权果毅校尉,手底下三百多人,身份地位绝不是苏牧能够相提并论的。
苏牧明显对孟璜并无太多的敬意,甚至一开口就嘲讽对方是无聊之人,没有丝毫的顾忌,且不说他动不动礼貌,单说这军中规矩,就已经足够将苏牧压死了。
果不其然,孟璜见得苏牧这等目中无人,当即怒火中烧,用刀尖指着苏牧骂道。
“呔!好你个泼胆的白脸儿!何敢冒犯至此!俺们整日里杀敌流血,没来由被你这等样的无用废物折辱!还不快快下马来赔罪么!”
孟璜久混军旅,深知这些糙汉子的脾性,这么一提醒,诸多军士果然看到苏牧以及麾下锦鲤营的人手,一个个衣甲光鲜,没半点脏污和血迹,再看看自己人不像人鬼不似鬼,顿时群情激奋起来!
苏牧自然看出了孟璜的意图,哪怕撇开宋知晋这节不说,自己想要在军中立足,受到排挤和欺负也是人之常情。
但他们并没有苏牧的见识,在苏牧的印象之中,这场围攻杭州的战役,最终是以方腊叛军胜利而结束的,也就是说,叛军迟早有一天会攻陷杭州,甚至因为宋知晋等人的从中作梗,这个时间点会提前很多!
说得更晦气一些,说不定今日就是叛军破城的日子!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一层的顾虑,苏牧才不得不提前将研制了好几个月的半成品,全部都搬了出来。
他并不认为自己的东西能够改变历史,反而觉得这些东西并不能让他满意,距离他的预期目标实在相差太多。
但他也很清楚,今日的总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杭州城就算不被攻破,也会被打残,以后这些东西根本就没办法再派上用场,自己的所有努力和尝试都将白费,还不如拿出来试一试,权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
所以他并不想理会孟璜,就像以往他不像跟那些书生文人来往一般,就算得罪你又如何,等方腊叛军攻进来,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两说,有这个功夫斗嘴,还不如赶紧填一下肚子,多回复一些力气,就能多劈砍出两三刀,活命的几率也就大一些。
念及此处,苏牧心里再也没什么顾虑,也懒得下马,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便夹马继续前行。
“知道了,麻烦让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