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世和辛兴宗深受父辈的耳濡目染,见识自然不凡,但能够看出问题,也让他们有些烦恼。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要周旋于梁师成与苏牧之间,稍有不慎就会得罪其中一人,这统制平叛军就足够他们劳心劳力了,如今还要小心谨慎尽量不要得罪人,这才叫人郁闷呢。
不过好在梁师成并没有让他们表态的意思,想了想,梁师成这样的大能,收拾一个小小的苏牧自然是手到擒来,根本就不需要他刘光世和辛兴宗,又何必太将自己当回事儿?
想通了这一点,夜里睡得也就踏实许多了。
但禁卫这边的将军们可就没那么好睡了,他们也不是没在军营里头睡过,但在野营里头睡还是让人极其不安稳,生怕熟睡之际就会有暴民冲撞之类的。
再加上他们对苏牧已经开始有些改观,不得不思考苏牧这些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自然也就无心睡眠了。
不得不承认的是,苏牧改革军制之后,少了许多分支和弯绕,将军们的权柄更大也更重,掌控和执行力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一层层树状分流下来,若长期如此,确实能够凝聚军心,做出快速的反应。
若没有苏牧这样的军制,白日里的行军,就已经让侍卫司的禁卫军阵型大乱,看起来更加丢人现眼了。
虽然苏牧没有亲自到军营走过,只是将自己关在签押房里,可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般,只凭着一道道政令,便能够取得如此的效果,纵使侍卫司仍旧如同以往那般散漫,却没有出现阵型的混乱,不得不让人啧啧称奇。
这一夜他们并未休息好,但第二日再看苏牧,眼光也就有所不同了。
此时在他们的眼中,莫名觉着苏牧便是那种运筹帷幄的大谋士,终于能够隐约感受到苏牧那股高深莫测的气度,仿佛心窍被打开,被嫉妒蒙蔽的视界,也终于不再遮掩。
这也让他们感到沮丧,因为发现了这一点,让他们知道原来先前小看苏牧,觉着苏牧一无是处,竟然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资格见识苏牧的高深,如今放下了成见,才隐约感受到苏牧的睿智和强大。
早晨的日光还未喷薄而出,东方才刚刚发白,军士们便收拾营帐,准备埋锅造饭。
可侍卫司的人虽然不至于手忙脚乱,但一对比之下也就相形见绌了。
但见得他们的锅灶凌乱,如同孩童随意在白纸上点墨,而刘光世和辛兴宗的北伐军却规整划一,即便明知此处乃京畿腹地,北伐军那边却仍旧在埋锅造饭之时放出斥候,时刻在大营周边警戒,一个个全神以待,仿佛提前进入了战备的状态。
这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和压迫感,让禁卫们终于看到了自己和北伐军的差距,知耻而后勇,经过了一夜的思考,这些侍卫司的将军们终于厚着脸皮,有样学样,照着北伐军那边的安排,将警戒士兵都放了出去。
见得自家营区乱哄哄如同菜市场,而北伐军那边却全无声响,只剩下一道道炊烟袅袅而起,整座大营都充满着一种肃杀,这些个禁卫也是臊得老脸通红,自发地调整起来。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货比货该扔,人比人气死人,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对比,就让侍卫司的禁卫们开始改变自己,这是为了侍卫司的颜面,更是为了自己的尊严!
或许这才是苏牧的练兵,不是拿河北京东的叛军来练兵,而是用刘光世和辛兴宗的北伐军来练兵,通过这样的对比,让侍卫司快速进入战争状态,让他们尽快地成长起来!
早早起来练了功,苏牧又四处走动了一番,在营栅边上发现了白玉儿的足迹,知晓它出去觅食了,也就放心了下来,便到营区里头去巡视。
见得这些将士有样学样地埋锅造饭,放出斥候到营区方圆警戒,苏牧知道变化已经开始了。
他默默行走在营区之中,一如前日,没有太多人敢上前来和他搭话,只是纷纷低头避让。
正当此时,迎头一名正将却没有躲避,而是抱拳低头,朝苏牧行了一礼。
“末将见过都虞侯!”
苏牧记得这位正将,那是昨日到他府上给他下马威的其中一位。
“好。”苏牧朝他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个比苏牧年纪大许多的正将,待得苏牧走远了,才看着苏牧那有些萧索落寞的背影,摸着后脑勺,嘿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