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打坐?”
“你觉得他闲着没事干,千里迢迢从蓟州跑下来,就为了在你家院子打打瞌睡?”
“偷袭真不管用?”
“你好歹也是武道宗师,偷袭就不觉着丢人?”
“可我是你乔道清的徒弟啊,乔道清的徒弟,偷袭能多丢人?这不是咱老乔家的传统么…”
“笃!”
“你用什么打我的头!你别打我的头!”
“笃笃!”
“……”
罗澄虽然闭着眼睛,但却真真切切“看”着这对师徒,他的嗅觉听觉以及灵感,组成了一张无形的网,能够将方圆之内发生的细微之事“看”得一清二楚。
这种感觉很微妙,无法说清道明,那些画面就这般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如同亲眼所见,更如同身临其境,仿佛他就在这对师徒的头顶上。
“他好歹是我师兄,我一身本事都是他教的,你给老道说偷袭,不打你还打谁!”
“不然怎么办,就这么走进去,跟他笑着打招呼?师伯您好啊,最近胃口还行吧?尚能饭否?”
乔道清扬起手来作势要打,但还是忍住了,从槐树上跳下来,按住刀柄,朝苏牧说道。
“你打头阵,我给你压阵,先过去探探底。”
“你为什么不先去…”苏牧不情不愿地跳下树来,轻声抱怨道。
“我硬功夫底子不如你啊,你像疯狗一样,谁见了都怕,再说了,他是我师哥,我先动手难免有些不敬啊…”
“你才像疯狗!你全家都疯狗!他还是我师伯呢,我就这么合适大逆不道的角色?”
这或许是苏牧和乔道清相识以来,废话最多的一次,但他们却很享受这样的对话,就好像临死之前,在弥补他们已经错过的那些师徒该有的温馨瞬间。
然而在下一刻,他们同时闭上了嘴巴,苏牧右手握住左腰的刀柄,左手按住右腰的剑柄!
乔道清并没有太多的动作,却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只要伸手,就能够将苏牧护在身后。
院落外的小花园里头,老槐树轻轻摇摆着枝叶,像一个幸灾乐祸等着看热闹的老痞子。
罗澄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他看着苏牧,乔道清看着他,三个人保持着诡异的寂静,唯有寒风在轻轻呜咽。
三人都没有太多的杀气,平平淡淡,与其说要以死搏杀,不如说更像一场阔别已久的相聚。
“师兄…”
“师伯…”
乔道清和苏牧压抑着内心的不安,尽量保持着呼吸的平缓和声调如常。
他们都是同门,身上同样有着各自的气质,让人无法忽视的气质,高深莫测,很神秘,也很吸引人。
乔道清就像一条冬眠的王蛇,冰冷却又致命,不知何时就会窜出地穴,发动攻击。
仿佛他身边的草地都变成了腐烂之地,散发着致命的毒气,而他却是微光之中一条阴魂。
而苏牧则充满了阳光的味道,像展翅翱翔的鹰隼,脸上的金印非但不会让他变得阴沉,反而静中取动,越发衬托出他的坦然,显得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仿佛寒气都让他驱散,他的头顶是青蓝的天穹,身边是蔚蓝的大海。
至于罗澄,他更像一只千年的老龟,呼吸若有若无,眼睛似睁未睁,龟背上长满了斑驳的苔藓,甚至有鸟雀落在上面,啄食着苔藓,露出龟壳上古朴而神秘的刻痕。
面对乔道清和苏牧的问候,罗澄轻轻吐出一口气,张嘴答了一句:“好…”
只是他的嘴唇刚刚张开,苏牧的刀剑已经出手,乔道清手捏法诀,往前用力一指,背后道剑冲天而起,他却已经抽出腰间的双刀,与苏牧交错着,扑杀向罗澄!
罗澄的外家功夫并不出色,如果不动用内力和气力,便是寻常壮丁都能够轻易撂倒他。
但如果他运气使用内家功法,以他打坐大半辈子的浑厚内力,怕是站在那里被壮汉猛击,都不会伤及半根汗毛!
乔道清和苏牧的问候,固然是发自肺腑真心,但也不妨碍他们趁着罗澄回答之时,一口旧气吐出,新气未济之时,发动突袭!
罗澄也是哭笑不得,早听得他们在树上讨论了大半天,不是说不搞偷袭这一套吗?
你们这是在欺负老实人啊!
虽然有些莞尔,但罗澄也不敢大意,因为他也能够感受到乔道清和苏牧全力攻击之时,那恐怖的威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