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因为战胜了他而得意,并非因为再次活下来而感到庆幸和欢欣,而似乎是为了自己又猜对了什么一样。
于是,石宝记住了这个男人的脸,和他的名字,苏牧。
别人只看到石宝脸上的伤疤,因为他从不让人看到他身上那道从腹部一路贯穿到脸上的伤痕,因为那是他一生的耻辱,那怕如今他已经成为了方腊麾下的四大猛将,他也没能忘记这个耻辱。
校场上那个名叫徐宁的新校尉,和焱勇军之中走出来的,那个名叫岳飞的白衣小校正在酣战,两人同样使得一手好枪法,颇有龙争虎斗的气度。
徐宁虽然年纪不大,但枪法却已经拥有了登堂入室的老成,而那位岳飞小校比徐宁还要小一些,枪法上却比徐宁更加的精炼!
包括杨挺和关少平在内的所有人,似乎都被这两人的缠斗吸引了注意力,只有他石宝,发自本能地想往远处那座角楼遥望,似乎有着让他惊恐又欢欣激动的东西,在召唤着他。
他一直在调查苏牧,他自信自己已经非常了解苏牧的为人和行事作风,所以他敢笃定,焱勇军在民团抽丁之事,十之八*九出自于苏牧的谋划,而且此时此刻,苏牧肯定就隐藏在焱勇军驻地的某个角落,冷静而泰然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他本想向杨挺提出挑战,起码能够赢取部分掌控权,但现在他却忍了下来,耐心地去观看这场比斗。
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让人讶异的细节,那小校岳飞的枪法,居然与徐宁的套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甚至有着如出一辙的窠臼痕迹,换一种说法来讲,他们应该受过同一个师门的指点!
难怪这岳飞会向杨挺行礼,说不定他也是周侗的弟子,只不过杨挺离开汴京太久,或许周侗收这小校为徒,并未被杨挺知晓罢了。
果不其然,两位少年郎缠斗数十合不分上下,居然打出了惺惺相惜,非但那群新兵,连焱勇军的将士都看得痴了,心里哪里还有半分胜负的念想,只觉着这比斗赏心悦目又荡气回肠!
从岳飞起手的那一刻起,杨挺就看出了师门的路数,他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过师父,也曾从师兄弟们的往来书信之中得到只言片语,晓得师父曾经指点过一个未入门的小师弟,想来便是眼前这一位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年轻。
眼看二人越斗越勇,杨挺突然闪入战团之中,左手闪电探出,抓住徐宁的枪杆,将二人分开来。
“宁儿,岂敢对小师叔无礼!”
徐宁虽然为人精细,但对自家恩师向来言听计从,打斗之间也看出端倪的他,也是没想到这位比自己还年轻一岁半岁的对手居然会是小师叔,正要行礼,却见岳飞抱拳微笑道。
“杨师傅切莫如此,岳某并未正式拜入宗师门下,岂敢以门徒自居,倒是要恭喜杨师傅,收了个好徒弟了。”
这一场打下来,无论是新兵还是焱勇军,对七寸馆这个管理层框架已经心服口服,拿得出台面的岳飞打了个和和气气的平局,大家也并未觉得丢面子,反倒有些意犹未尽。
关少平也是很满意,正准备出来结束这场比斗,却见得一人从新兵团之中走了出来,朝杨挺微微抱拳道。
“在下方石,敢向杨师傅请教一二。”
从开始到现在,从未有人挑战过杨挺,也从未有人想过会有人敢挑战杨挺,而现在,这个人终于出现了。
看着这赳赳莽汉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疤,再看看他腰间那柄随意包裹着的长刀,诸多看客没来由咽了咽口水,只觉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角楼之上,刚刚因为岳飞的出现而震惊不已的苏牧,再次举起了那个土制望远镜。
“还是忍不住要冒头啊…过了这么久,脾气果然没一点改变呢…”
刘维民无意扫到苏牧那诡异的笑容,只觉得背后有些发凉,第一次感受到这个文文弱弱的书生,竟然能够散发出如此骇人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