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霾,窗外飘起了淅沥的小雨。一口火盆坐落在正厅中央,齐公子抹抹被浓烟熏出的泪水,将文件一张张地丢进了烈焰。
这是他多年的心血,记录着在各个历史时期中,他所归纳总结的情报分析成果。然而这些成果,却随着他那无比绝望的心情,一点点化为灰烬了。
“阿齐!你要干什么?”赵致冲出房门一把抱住他,哭着哀求道,“这是你毕生的心血啊!怎么能毁掉它?”
“英雄无用武之地,空有满腔热血又有何用?与其留下来让敌人白白捡了便宜,倒不如现在就毁了它,以免涂炭生灵。”
“阿齐呀!你不该这么消沉,振作起来好吗?”赵致说着说着,便再也止不住眼泪,趴在齐公子怀中嘤嘤呜呜啜泣起来。“在我心里,你永远是个大英雄,大丈夫,是个为国为民忧公忘私的好官。好官是不该落到这种下场的,不该的,呜呜呜……”
闭目一声长叹,齐公子无奈地摇摇头,抚摸着妻子的秀发,他的眼睛也湿润:“小致啊!你说错了,其实好官……就该落到这个下场。也许‘店小二’说得对,做人的确是不能太认真了,认真的结果,唉!只能是众叛亲离。”
赵致拼命摇着头,泪水溅了齐公子的衣襟。
“我舞象从军,立志尽忠报国,岂料时至今日,人生之路是越走越窄。天要灭曹,曹何以勘?时也、命也、势也。今大势已去,我等只能困守待毙任人宰割,唉!这命运多舛的中华民国呀,他怎就走到这个地步?”
齐公子这是要打算交待后事了,赵致听得心惊胆颤耳如钟鸣。“阿齐!你万万不可走绝路!你……”
摆摆手,打断了妻子的劝说,齐公子惨然一笑,又道:“时局我看得比你通透,你可知共产党破城之日,已是近在咫尺了?立冬前后即见分晓。我若不早做准备,必将祸及家小。”稍后,他取出一张存单轻轻塞进赵致手中,“这是我多年积蓄,你拿好了,趁现在还有机会赶紧远走他乡,再也不要踏上中国的土地。切记!切记!”
“阿齐呀……”
“共产党是不会放过我的,他们会以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对付我这个阶级敌人,甚至包括我的家属。所以从现在开始,在这为数不多的时间里,我会想方设法把你送出沈阳城,绝不能让你落到共军手里受苦。”抬头瞧瞧墙上的日历牌,齐公子摸摸光秃秃的下颌,又道,“我这辈子啊,为国家做出的牺牲实在是太多了,到现在,也是该替自己好好打算的时候了。投奔共产党?呵呵!这想都不要想,他们能容下逆来顺受的无知顺民,却容不得我这持有不同政见的异己分子,必会将我置之死地而后快…….唉!眼见这大好河山就要变了颜色,我真不知道对于百姓来说,这究竟是福还是祸?”
也就是说,齐公子根本没看好共产党,也不相信共产党能给中国的百姓带来真正地幸福。甚至连同共产党合作,他都打算放弃了。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齐公子很清楚一点:那就是在未来的新中国里,像他这样的人,基本上是死得越多越好。
与齐公子那心灰意冷的情形相比,许忠义则是意气风发喜出望外。他成功地阻止了老蒋改变主意,这就意味着“辽沈会战”的前景已经是一片光明了。因此,当他哼着小曲找到了老杨,二人便开始憧憬着革命胜利之后,那欢天喜地的场景了。
老杨说:“老许啊!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白肇学和陇耀已成功说服了曾泽生,长春和平解放,业已近在咫尺。”
“是吗?那太好了。”
“鉴于你为东北解放所做出的贡献,上级决定给你记上一个大功。对了,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要求……”老许想了想,突然问道,“我可以先不去西柏坡吗?”
“哦?这是为什么?”
“齐公子的计划,直到现在也没有搞到手,我想善始善终,把这个任务完成了,才可以心无旁骛地走马上任。”
老杨有些犹豫不决,因为这件事他也做不了主。从个人感情角度来说,他并不希望老许离开,甚至还梦想着两个人最好能一辈子工作在一起。另外在沈阳的地下党当中,谁也不具备老许这种特殊身份,甚至毫不客气地说,再想找个能跟齐公子对抗的人都很难。所以老许走了,那齐公子该怎么办呢?
“我想齐公子也知道,这将是我跟他最后一次较量了,不决出胜负,我们俩都会在心里留下遗憾的。”提起笔来写下“52”,老许看了看,又在数字上画了个圈,“经过分析,我想齐公子训练的特工,恐怕还不止这些人,他一定是留有后招,想借此来转移我的视线。”
“哦?这是怎么说?”老杨一下子就来了兴致。
“赵致肯把她知道的告诉我,这就是最大的疑点。你想想,齐公子是完全有能力自救的,既然如此,那赵致为何还要苦苦哀求我呢?说明她求我是假,想把某些情况告诉我,这才是主要目的。还有,我找到参与过‘奉天女中’营救的宪兵,并让他们仔细回忆了当时的情况。虽然对于嫌犯的相貌、年龄和身高,他们大多都记不清了,但是对于自己抓过几个人,这还是很容易就想起来的。结果一统计,你猜怎么样?前后总共有104人落网。由此,我就开始怀疑起赵致为什么要打折扣了?后来,当我和齐公子争论起塔山的时候,我突然想明白了一点。他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