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听！”
沈梦寻厉喝一声，惊醒的十七与炭球赶紧捂好耳朵。霍娉婷神色迷茫，仍未从琴音中回过神。她毕竟是凡人，刚刚踏进修行的门槛，定力本就比她们差许多，琴音响起时毫无准备，竟然未醒过来。
琴音越发急切。霍娉婷的脸色一点点变白。
沈梦寻跺脚，甩出一枚精致的银铃，吊在耳边轻轻地响着，借以护住自己心神，伸手掩住她的双耳。
片刻后，霍娉婷目光渐渐清明，从琴音中回过神，向她投来感激的目光。
沈梦寻默念法诀，勉力维持着清明，没有多余的精力搭理她。
霍娉婷不敢打扰她，平复着紊乱的呼吸，学着她的模样，垂眸默诵清心诀。
轰隆——
如同吴子惜所料一般，山洞内法力乱飞，灵力四下乱走，山洞的石壁无以支撑，很快承受不住，轰然倒塌。
洞外霍娉婷脚下跟着抖了几抖，她惊得抬起眼，看见漫天的尘土里，几道身影击飞山石，沿着不同的方向，从塌陷的山体内飞出来。古言最先出现，前爪里护着化出原形的柳似，金黄的皮毛上尽是尘土与血污，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霍娉婷细细看去，发现他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气息平稳没有大碍，稍稍放下心。
随后飞出的是冯墨，灰褐色的毛皮同样被尘土和血色所染，看上去远比古言狼狈。他落地后抖了抖皮毛，斜斜勾着唇，不急不缓的模样。沈梦寻提前设好的雾网自动激发，朝他兜头罩去。他早有防备，一爪拍散雾网。
最后是龙渊的虚影，它的身影浅浅淡淡的，仿佛随时都会飘散。赤色的眼眸变成墨绿色，青色的鳞片闪着光泽，目光从众人身上来回掠过，依稀带着几分困惑。它主身尚在封印中，散魂一觉醒来，发现周遭的一切变得极其陌生。看见十七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它明显顿了一下，疑色更重，舒展尾巴朝她飞过来。
古言把柳似往后平平推开，纵身迎上，拦住虚影的去路。
——开玩笑，婷婷也在那个方向，怎么能让它过去？
吴子惜并未出现。不断崩塌的山洞内，琴音铮铮，片刻未歇，节拍一段比一段更急。虚影听完两小节，庞大的身躯止在半空，面上现出恼怒的神色：方才它没有完全清醒，直到现在才认出来，这支曲子居然是《封神曲》，当初上神芷卿封印它时所奏的曲子！
在它面前奏响这支曲子，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虚影扔下十七与古言，返身朝琴音来源处一爪拍下，愤声怒吼：“何人在此奏曲？”
金爪挟带灵力，气势汹汹。琴音匆匆拨过两段节拍后，音度再度拔高，愈发尖利，杀伐之气扑面而来，以无形的音波迎上重重拍下的金爪。沈梦寻拉起霍娉婷，急步后退。炭球和十七机灵地跟上，一直退出山脚才停步。
冯墨眯起眼睛，唇角挂着邪笑，耐心躲在不远处等待：吴子惜不擅奏琴，音律虽未出错，节拍隐然已出现乱象。再者她灵力近乎枯竭，难以为继，撑不了多久。
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不仅是山洞，整座山体都在不断崩坍。琴音与金爪的争斗下，山体塌毁的速度越来越快。
动静规模太大，市区肯定有所察觉。霍娉婷分神地想：明天的头条新闻，大概会是西山局部地震，引起山脉崩塌吧？
各样心思里，空气中悄然出现异常。
柔和的清风徐徐拂过，挟着淡淡的清香，平复飞扬的尘埃，安抚琴音中的杀伐之气，力度绵软却后劲十足，源源不绝无止休。
尘埃平复后，废墟之中，吴子惜的身影凸显出来。她席坐山石间，半侧着脸，专心拂琴。发型早在争斗中打散，如墨般披在肩背后，满身的泥尘石屑被清风拂落。她五官精致动人，衣角在清风中翻飞，山神的风骨气度隐然而现。
她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的变化，唇边淌出一抹笑意，高亢的琴曲转降两个音度，铮然杀伐之势亦变得舒缓。冯墨等着她力竭，她何尝不知自己力量有限，一开始就没打算打持久战。
古言亦发觉异常，放弃冯墨，飞身掠到霍娉婷身前，将她牢牢护住，警觉地打量四周动静。
冯墨没有忽略吴子惜的笑意，他眼珠一转，不迎反避，往阴影深处藏了藏，收敛起气息。
“下雪了？”
霍娉婷看见空中飘然而落的雪白，惊讶地问道：还未入冬天，秋天就开始下雪？她伸出手，托了两片凑到眼前一看，鼻尖有暗香盈盈，她更加惊讶：“不是雪，是……花瓣？”
一声龙吟响彻天地。
龙渊的虚影瞪着漫天飘花，收起凌厉的攻势，谨慎地盘旋，神情复杂，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芷卿，又是你！”
雪白的花瓣聚拢成团，化出一道娴雅的倩影。她容貌清丽，肌肤细腻如雪。细细的柳眉下，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鼻翼小巧，粉唇轻抿。乌发间斜插一支金步摇，耳间坠着明月珰，身穿轻软的白裙，臂间挽着霞彩披帛，长长的裙裾遮到脚背，露出鞋尖精致的祥云刺绣。
自她出现后，山间风止云静，琴音静默。灵力所化的花瓣消弥于无形，清岚在她足下聚拢，轻轻将她托起。她立于半空的云端，衣袂当风，悯然俯视山间乱象，轻叹：“何苦作孽……”
龙渊鼻间哼出一口气，神色不屑：“还是这般惺惺作态。”
芷卿不理他的嘲讽，目光落到吴子惜身上，柔和的声音中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