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看她一眼,没有回应。
霍娉婷知道他懒得理,赶紧接着哄:“你说的嘛,我的事就是你的事。我刚才差点把她推下去,就当是帮我补偿她好不好?”
古言挑眉:“差点推下去?”
霍娉婷顾忌着姜姗姗还在,没敢说得太直接,指了指她的腿间的黑雾。
古言刷地变了脸色:“它敢对你下手?!”
霍娉婷怕他祸及姜姗姗,抓着他的手赶紧安抚:“没有没有,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古言没再说话,推开她的手,转头对着姜姗姗的方向,不客气地命令:“出来。”
姜姗姗一脸迷茫,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她平时不算笨啊,怎么打从古言出现,她什么都看不懂听不懂了?霍娉婷裹紧身上宽大的衣服,笑嘻嘻地对她比划手势,示意她放心,看上去一点都不紧张。
周遭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古言没有等待的耐性,甩开步子,三两步跨到姜姗姗面前,一把拽住她腿间的黑色雾气,狠狠一扯。明明是没有形体的东西,却被他掐得挣脱不得,一点点从姜姗姗腿上剥离开,拼命扭动着挣扎。
姜姗姗看不见黑雾,她先是觉得一轻,仿佛这几天压在身上的重量顷刻间离去,浑身都舒坦许多,接着腿上便传来剧烈的疼痛,双腿像是要被生生扯断一样,痛得她大叫起来,从轮椅里跌到地面上,毫无形象地抱着腿翻滚。她额角的伤口在翻滚中再度裂开,红色的鲜血淌了一脸。
霍娉婷扑过去按住她,尖锐的哭喊声刺得她耳朵疼,满脸血的模样看得她心头发酸,求助地望向古言。
古言原本不想搭理,却没办法无视她的眼神,只好走过去。他一手掐着黑雾,另一手点到姜姗姗眉间,她立刻安静下来,翻着白眼晕过去。霍娉婷看得十分无语,头疼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怜香惜玉神麻的,跟他说完全没有用。
黑色的雾气挣扎不开,古言掐在掌心轻轻一揉,翻滚的边缘立刻安静下来,恹恹地缩成一团。霍娉婷惊讶地看着古言伸指一挑,从中抽一根细细的、蛛丝一般的黑线,晾在夜风中不仅没有吹断,反而往远处延长。
她刚被白洛嘲笑,有心多学点,扶着姜姗姗躺稳,转而凑到古言身边,攀住他的手臂问:“这是什么?”
古言低头看她一眼,抽出手把她拨到身后,不许她凑得离怨气太近,简洁地解释:“溯源术。我挑出来的这缕是本源气,跟着它能找到这团怨气的主人。”
霍娉婷立刻望向延伸出去的黑线。夜色太浓,根本看不出伸向哪里。
古言轻轻皱眉:“是不是白洛说你什么了?”她以前并没有这么旺盛的好奇心。
霍娉婷摇头:“跟白洛没有关系。”她迎着古言的目光,踮起脚,伸手替他抚平眉心:“要是我能变得厉害些,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古言骤然听到她的话,心头一跳,掐得掌心的黑雾跟着一抖。他喉头滚了滚,忽然很想亲亲她,低声说道:“没关系,我愿意的。”
他眉间的冷意似乎淡了些。横在两人中间那点不愉,顿时都烟消云散。霍娉婷敏锐地发现他软化的态度,一下子笑了,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把脑袋贴到他背上。
这一次,古言没有再推开她。
前两天因为血誓的事情,两人闹得很不愉快,最后因为霍娉婷的求和,表面上关系恢复到从前,事实上仍隔着距离。古言寸步不离地陪着她,却没有亲昵的小动作。——他还在不高兴。霍娉婷能感觉得到。无论她如何撒娇,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始终隔在两人中间,被他们刻意地回避开,谁都不提。
上次碰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她拒绝了婚事。那次古言忍让很久,后来她告诉他,根本不在意前世的事情,古言莫名其妙地高兴起来,才重新跟她亲近。幸好这一次,没有持续太久。
她温软的呼吸扑在背上,痒痒的。古言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拉扯黑线的动作都变得温柔许多。
一团灰黑色的东西,被他从夜色中扯出来,咚地砸到天台上。
动静太大,不止霍娉婷被惊动,连昏迷的姜姗姗都被震得一抖,眼皮剧烈地上下抖动,将醒未醒的。
那团灰黑色的东西,是一只半透明的怨鬼,腰部以下血肉模糊,通红的双眼内透着凶光。有古言在,霍娉婷一点都不害怕它,指了指旁边的姜姗姗,勇敢地跟它对峙:“是不是你在害她?”
怨鬼发出桀桀怪笑,声音粗哑难听:“是又怎么样?”
霍娉婷问它:“为什么?车祸跟她没关系,她还好心帮你打急救电话,为什么要害她?”
怨鬼的神情更加恶毒:“好心?她既然要做好事,就索性做到底,陪我一起死吧!”
霍娉婷很气愤:“你怎么不讲道理!快放了她,不然就……”她实在不适合做恐吓的事,卡了半天都没想起来,有什么能威胁它。
怨鬼笑得不怀好意,赤红的双眼在她身上来回打量:“不然就怎么样?”它一边打量,一边伸出长长的舌头,慢悠悠舔了一下嘴唇,发出咂咂的声音,似乎在品尝美味。
古言一直没动作,此时身体微微倾斜,遮住怨鬼的视线,淡淡接了一句:“你可以试试。”
他半句狠话都没有说,怨鬼却生生打个哆嗦,嚣张的气焰一下子矮下去。
昏迷的姜姗姗缓缓睁开眼,正对上怨鬼游移的视线,惊得失声尖叫。霍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