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布偶熊的眼睛，霍娉婷心里咯噔一跳。那双眼睛是蓝色玻璃球做的，原本应该清澈透亮。现在那双眼睛黯淡无光，里面没有任何倒影，反而从深处透出一抹灰色，死气沉沉的，给人感觉相当别扭。
霍娉婷扶着墙壁站起来，一手还握着桃木剑，另一手扶住脑袋，朝声音来源处望过去。憔悴的男子歪在沙发另一头，他头发乱糟糟的，衣服看上去好几天没换，浑身陷进沙发里，没骨头似的。他神情颓唐，脸色灰败，瘦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
霍娉婷悄悄皱眉：这个王元枫是姜姗姗的同学，年纪应该跟她差不多才对，怎么看上去好像三四十岁一样。
她心念一动，旁边立刻传来一句怒喝：
“女人！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挖了你的眼睛！”
布偶熊发出尖利的啸声，嗖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吓得霍娉婷一个激灵，原本撑着脑袋的手赶紧收回，隐在身后扣住缠在腕间的铃铛。铃铛是古言帮她改造的，修为低为五百年的妖鬼都能直接收掉。霍娉婷看着布偶熊凶煞的模样，决定先收了它，再找王元枫问情况。
依她最早的打算，看清楚情况以后，如果遇到能力差的游魂新鬼，她就用桃木剑练练本事，拿不下再动用铃铛，过于厉害就直接逃跑。现在看炭球警惕的模样，大约是个厉害家伙，她那点本事就不要拿出来冒险了，早点撤退才对。
可惜布偶熊警惕得很。霍娉婷刚碰到铃铛，它立刻转眼恶狠狠地瞪过来，暗沉沉的玻璃眼球透出阴邪的光芒。公寓内的温度直线下降，玻璃窗上甚至凝出冰霜。霍娉婷被凉意激得头皮发麻，丝毫不敢迟疑，手一甩抛出铃铛：“收！”
布偶熊发出桀桀怪笑，举手毛绒的手臂。光芒闪过，它面前呈现一幅复杂的五芒星图案，没等霍娉婷看清楚，立刻消失不见。
霍娉婷不认得那幅图，隐约猜测是个阵法，发现铃铛没能收掉它，立刻明白遇到的是大家伙，转身就朝门口方向跑，片刻都不敢耽搁。结果她稍微一动，听到铃铛内传出叮当的声音。霍娉婷愣住：铃铛内有活物才会响，布偶熊还在眼前，咧着阴诡的笑意，铃铛内是什么？
她四下张望一周后，想到某个可能，刷地惊出一身冷汗：炭球不见了！
“炭球！”
霍娉婷离门口距离很近，只退一步就握住门把手。她一边试图打开门，一边大声叫出炭球的名字，结果没有收到任何回音，凉意从头顶一直灌到脚底：刚才炭球挨着霍娉婷，挡在她和布偶熊中间，该不会……收进铃铛里面的……是炭球吧？古言交给她的东西，准头这么差？不是说铃铛跟她心意相通吗？还是说，她没有用好？
对了！刚才那道光！那个阵法是做什么用的，难道是它转移了铃铛的目标，用炭球替布偶熊挡下的？
炭球还不到两百年的修为，根本挣不出铃铛。霍娉婷学的都是低阶基本法术，还没来得及练习铃铛的用法，不知道怎么才能放它出来，这下更加不敢拖延，一心往外跑。偏偏那道房门锁死了，无论如何都打不开。霍娉婷试过几次后，果断不再浪费时间，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求援。
嗖！
一支水果刀冷不丁飞过来，不偏不倚击中她的手机。“咔嚓”“嗞啦”两声过后，她的手机啪嗒落到地板上，被水果刀扎个透穿，屏幕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纹，闪过短路的火光，迅速暗淡。
糟糕！手机肯定暴废，成一块垃圾了！
霍娉婷心跳都漏了几拍，整个后背都贴到门板上，一动不敢动。她明白自己的处境，连手机的价值、手机里存储的资料都来不及心疼，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办。
幸好布偶熊这次的目标是手机，意图切断她的对外联系，没有瞄准她的手。可霍娉婷丝毫不敢大意：她相信这只布偶熊对待自己的态度，不会比对手机更温柔。她不敢直视布偶熊的目光，怕中了它的圈套，所以特意把眼神转到别处：“你是什么东西？为何私自干涉凡人生活？”
她说话时尾音打颤，透出压不住的惧意——毕竟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的，独自面对妖鬼。
布偶熊傲慢地仰起脸，用冷漠阴森的声音回答：“我是这个家的守护神！”
守护神？听名字不像是邪物呀！
霍娉婷愣了愣，疑惑地多看它两眼，继而把目光转移到王元枫身上。他垂着脑袋，从她进门开始，眼睛都没有睁开过。霍娉婷很纳闷：有超出凡人的力量在守护，他怎么会是这副潦倒憔悴的模样？布偶熊的气息令她很不舒服，该不会是冒充的吧？
她目光流转，看到客厅角落的方桌上，摆着香炉和烛火。她仔细一看，发现还有一只碗，碗底有暗褐色的沉淀；一把开过刃的尖刀，刀柄上染着尚未干透的血迹。她不敢想象这些东西的用途，试探着跟布偶熊搭话：“保护神是什么？”
她尽量装出无辜且好奇的表情：“我刚入门，知道的不多。”多聊几句，只要她拖着，没有按时回去，沈梦寻肯定会出来找她。到时候她们就有了胜算。
“愚蠢的凡人！”布偶熊毫不留情地嘲笑。
它原本是缕游魂，修成厉鬼后滞留人间，偶然被王元枫的前女友召过来。那女人实在愚蠢，想召请守护的神明，明明找到了正确的仪式方法，谁知道，别说正经的神龛，连简陋的牌位都没有准备。哪怕是最低价的守护神，都极其不满，当然不肯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