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天师。道。
骷髅听完大为惊讶,落在地上的脑袋嗖地蹦哒起来,悬到一米多高的半空中,零碎的身躯哗啦啦地摇晃,每一个骨头都在彰显它的震惊:“不是天师?”它光溜溜的脑袋绕着霍娉婷打圈,自顾自地断言:“如此强的灵力,既然不是天师,那你肯定不是人。”
天师杀妖,她不是天师,就不是敌人咯。得出结论的骷髅擅自跟霍娉婷亲近起来,瞬间打开话匣子,艳羡地瞧着她夸赞:“你的化形术用得真好,半点破绽都没有。我就不行啦,近百年才修出一副骨头架子。啊对了,你既然不是人,那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
面对骷髅的崇拜,霍娉婷的直接反应是迅速黑了脸,暗自磨牙:“我!是!人!”
骷髅打个哆嗦,吓得当场散了架,摊成一堆零碎骨头。原本浮起的脑袋像是突然断电般,跟着咕咚砸到地上,落进骨头堆里一动不动。霍娉婷听到清晰的咔嚓声,依稀是哪根骨头砸碎了。
她有种无语问苍天的冲动:凡人是最弱的,它居然害怕凡人?这家伙是来搞笑的吧?可惜它的外形太“出众”,严重影响视觉效果,霍娉婷一点都笑不出来,只觉得有些烦躁,没好气地反问:“你是什么东西?”
“我……我是厉鬼……”白森森的头骨翻个面,用空洞的眼眶朝向霍娉婷,弱弱回答。
鬼是未入黄泉的魂,有形无体。
霍娉婷重新打量着骷髅:它确实有形无体,却没有厉鬼招牌式的怨气和戾气。正因为如此,她第一次见到骷髅时,还误以为它是僵尸。霍娉婷轻轻皱眉:“你为什么是这副样子?”普通的厉鬼,大部分都是临死前最后一刻的模样。眼前这只恁怪异了点。
碎骨堆里先跳出几节指骨,抖抖索索地组成手掌,无声地扒拉着组装身体。脑袋趴在地上,下颌骨一张一合,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我死了呀!”因为下颌骨的震动,它脑袋一仰一仰的,瞧着霍娉婷,困惑地问:“死人不应该是这样吗?”
鬼是魂,是离开身体的魂魄。人身有魂,是为活着;魂魄离体,是为死去。无论死去时是什么模样,安祥或者残虐,奢华或者荒凉,隔段日子都会变成骷髅一副。再等若干年,连白骨都风化,骷髅亦会化做尘土湮灭。
霍娉婷竟无言以对。怎么办,明明这家伙脑袋有问题,为什么她竟然还觉得还很有道理……她也疯了吗?
她清咳两声,决定引开问题:“死魂当入地府述功过,重入轮回。你为什么不去?”
难得独自练手,居然遇到这么特别的情况。人群之中有“异类”,是与普通人想法言行不一致的人。这副骷髅,肯定也是鬼中的异类。霍娉婷觉得有点愁:希望不要惹来其它什么麻烦。
骷髅拼好手臂后,动作顿时灵活许多,三下两下搭出肩膀和胸膛,捧着脑袋放上去,咔咔左右摇晃两下,试验是否足够稳妥。霍娉婷目不转睛地盯着——换做一年前,她早就吓晕了,哪敢多看一眼。
装完脑袋,接着是胯骨等其它部件。没多久,腿脚都组装完毕,一副完整的骷髅重新站起来。它骄傲地昂起脑袋,张着没牙的大嘴,炫耀地自夸:“厉害吧,一块都没有装错哦!我闲着没事就把自己拆来玩!”
霍娉婷抽抽嘴角:您当自个儿是玩具哪?还是多功能的!她板起脸,重新找回景沫蓝式的冷傲表情:“问你话呢!”
骷髅一个哆嗦,差点没把自己再度抖碎,结结巴巴地回:“我……我不知道……”
它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公墓外面的地上,生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没入轮回,反而出现在这里,连副形体都没有。它潜进公墓,查到一具具白骨森森的尸首,以为是稀松平常的形象,模仿它们的模样开始学习化形。
直到它遇到公墓外的妖物,跟着它们来到外面的花花凡界。
它不记得自己飘了多久。单从公墓边醒来到现在,亦有十年了。它没有固定的居处,不懂得隐藏自己,连续两次引来捉妖人后,妖物们放弃了它。它随着风飘荡,飘到h市时,发现这里灵力比别处浓郁许多倍,选择驻足停留。
霍娉婷耐着性子听完,把它的话一字不差地记下,继续问:“为什么缠着易振国?”
骷髅连连摆手:“我没有缠着他,是他要我跟着的!”
它明明隐藏了身形,却被易振国识破。半是好奇,半是疑惑,它留下来想弄明白。结果易振国直接冲他招手,要它去窃听生意场中对手的秘密。
霍娉婷听到这里,恍然大悟:骷髅前后讲的话都很流畅,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基本能够断定可信(何况以它的智商,想编出一套完整的谎话,还不说叫它直接去轮回更简单些)。至于易振国,身怀护身的宝物,却损了元气——因为他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是一种隐晦的提醒与报应。
她保持着冷傲的语调:“易振国还吩咐你做什么?”肯定不是一句简单的吩咐吧?他许了什么好处?
“没有啦!就去听听别人说话而已。”
霍娉婷冷笑:“说得简单。”那一句句看似简单的密语,都是别人的血汗辛苦。骷髅很乐意站在易振国身边,他身上有朦朦胧胧消逝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对它的修行极有用处。
无论霍娉婷还是骷髅,他们都不知道,易振国失去的东西,是常言中的“气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