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缈点点头,让两个下属把包装盒拿走先下楼,转身对蕾蓉苦笑了一下:“本市常住人口2000万,半年内失踪的、女性、25岁上下,即便是拿这几个条件去套,估计也得有百十号人,这下又有的忙喽……姐姐,你送送我吧!”
蕾蓉一愣,刘思缈是有了名的“独”,这姑娘生下来就跟神女峰似的傲然兀立,事业上最讨厌与人搭档,生活上很小就完全独立,有了好事懒得与人分享,身处逆境也从来不要人陪……今天怎么主动提出让自己送呢?
阴暗的楼道里十分安静,有人刚刚擦过地板,空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每一步都像梅雨季节走在望不到头的林阴小路上,令人忧郁而惆怅。
墙上挂着一幅幅画像,每一幅的下面都写着名字和简介,刘思缈一边走一边看:毒理学的奠基者马修·奥菲拉,血型分析的缔造者卡尔·兰德斯泰纳,世界第一个法医科学实验室的创建者埃德蒙·洛卡德、法医人类学的开创者克莱德·斯诺、“尸体农场”的创办人比尔·巴斯教授、dna鉴定的发明者阿莱克·杰弗里……啊,还有自己的老师,当代最杰出的刑事鉴识专家之一李昌钰博士。望着这些面貌庄严、目光深邃,眉宇之间充沛着正义感的法医学大师们,一种崇敬的感情在胸中油然而生,
“有时候疲倦了,就到楼道里走一走,看看他们,就会觉得自己很渺小,需要努力的地方还很多。”蕾蓉望着画像,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刘思缈咬了咬嘴唇,突然说:“姐姐,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谁要是平白无故接到一份快递,里面装着个头骨,恐怕都会有不祥的感觉吧。”蕾蓉说。
“不是……”刘思缈看着蕾蓉,“我说的不祥预感,不是指那个头骨,而是今天早报二版的那条新闻。”
那件事情。
你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可以把自己关在验尸房里埋头工作,但是外面的阴霾照样铺天盖地。
那件事情,蕾蓉只能用“莫名其妙”来形容。
上周五的早晨,在市第一医院附近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一个叫穆红勇的出租车司机开车撞到一棵树上,交警赶来时,发现那司机已经死了。尸检结果表明,司机有严重的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死因系突发心肌梗死。
不巧,最近这个司机所属的出租车公司正在闹纠纷,而该司机恰好是要求降低“份子钱”的代表,还是态度最坚决、语气最激烈的一个,在这个节骨眼上猝死,一条该司机“是被出租车公司毒死的,法医收了黑钱,所以才给出虚假鉴定结论”的谣言不胫而走,引来一大群记者在媒体上指手画脚,万般无奈之下,有关方面只得安排本市唯一一家独立性质的法医鉴定机构——“蕾蓉法医研究中心”给死者做二次尸检。
蕾蓉亲自上阵。
解剖刀触及“花冠”的一瞬,发出轻微的“咔咔”声,一些碎屑被剥落而下,覆盖在血管壁上的物质宛如石膏,冠状动脉已经变成像骨头一样的管腔……
随即召开了记者招待会。
不大的会议室里挤了几十位记者,蕾蓉介绍了尸检的基本情况之后,就到了记者提问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