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蒙蒙的云气动了动,跑到凌御前面,打了两琉璃的瞳眸里似乎看到那个坐在纨瑟身上,顾盼流兮的女子,长眸微扬,对他款款而笑。
师兄,你又输了!
“万金不换!”
凌御虚空一步,踏到微弗身边,衣袂无风自动,瞬息间,脚下就生出大片祥云,向东边飘去。微弗看向后方,那个在草丛里吐着舌头,跑得气喘吁吁的白猫,真是蠢的让她怀疑修仙是不是会伤脑子,明明是一只猫,却像一只狗。
“我留了路引,丢不掉的!”
漫不经心的声音,盘腿合眸的坐姿,微弗看着这个仙风神秀的男子,悬在云上,久久而注目。
我怕一睁眼,你看着我,看的却不是我,终究是没有眼睛,你竟再也认不得我。凌御似是能感受到一束视线,带着割骨断筋的恨意,让他心口一阵痉挛。蓦然睁眼,却是微弗飘在他眼前,白蒙蒙的云气萦绕在他面颊之上。
“你有太多情绪,不像个不染尘烟的神仙,倒是同三生石旁徘徊的痴情人一样。世间智者狂痴者悲愚者笑樽前,喝了孟婆汤,一切都付诸笑谈。我看婆婆的汤对你是没用的,不如进入轮回之道,十世方可修得无欲无求的仙格。”
凌御感受到薄凉的云气,拂过鼻尖和脸颊的清透之意,轻轻伸出手,水幕环绕下,触手可及的一片凉意,是曾经执手踏遍四海的飒然。
“好吧!你天资禀异,五世就行了!”
不知为何,凌御每回对她灼灼而望的眼神,都让她有一种无所适从的压迫,好似不是刚刚相识几日,而是数万里,一眼望尽来时路,去时陌。
白蒙蒙的云气向后退去,不想正撞在水幕上,瞬间散开,在水幕上蔓延,如纱如丝。凌御吓得撤开结界,而后见云气再一次凝结,暗暗地闭了眼睛。
“好吧!以前一直是九幽大帝用灵力筑了一座云桥,供在凡尘历劫的仙人们往生,可是十位大帝总有事务要忙,过桥的仙人都必须在桥下等大帝全部到位,运气不好的登上千年也是常事。后来我贪玩,落到忘川河上,不仅未沉下去,还飘到了对岸,又飘了回来。朔决就出去讨了玄黑犀木,打造了木筏,剩下的木块,又拼了长杆,我虽然拿不起来,但偏偏能让它随我心意摆动。就这样,朔决说我在地府总不能混吃混喝等死,不如干点正经事,指不定就念在功德上,以后能升天为仙,所以我就做了摆渡人。”
微弗见凌御合眼不言的样子,心里是不大高兴的,上天入地找个能一直听她说话的不容易,势必要培养这份神鬼殊途的际遇,才正儿八经地回答凌御之前的问题。
凌御果然睁眼看她。
“朔决为了能起早贪黑地睡觉,真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什么人都敢欺骗!”
“此话怎讲?”
“你随苍悠出来,忘川便没有摆渡人,可见他来寻你?”
对于自己勤勤恳恳摆渡了两万多年,一分工钱未拿的无私奉献,微弗对于真相还是不能接受的,未食地府一粒粟,未饮泉下一滴水,敢情朔决就这样打发她了?
“随便你怎么说,我以后还会回去的,摆渡黄泉,看你们投生人与狗!”
凌御不可置否一笑,并未在意,却怎么也没有料到,多年后,一袭白衣仙袂的女子,执杆立在木筏上,脉脉间对他望尽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