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
含玉自嘲的笑了一笑:“侯爷说的是。多谢侯爷宽宏大量,留奴婢一条性命。”
至于到底能留多久,就得看威宁侯的心意了。
威宁侯扯了扯唇角,并未说什么,只淡淡地吩咐:“走吧!”
含玉低低地应了一声,柔顺地随着威宁侯走了出去。走出门的那一刻,回头看了小邹氏一眼。
小邹氏的眼睛依旧睁着。只是,再也不可能醒来了。
报仇雪恨的滋味,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美妙。小邹氏一死,含玉心里激昂的斗志恨意也随之烟消云散。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
纪泽一人独自骑上马,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也不知去了哪里。
田庄里渐渐冒出了火光,伴随着阵阵浓烟。
威宁侯高高的坐在骏马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田庄的方向。往事渐渐浮上心头。
原配陈氏过世后,他沉浸在伤心里,一直没续弦。直到遇到了邹玉娘。年轻时的邹玉娘容貌娇艳温柔妩媚善解人意,他对邹玉娘动了心,不顾她是庶女身份,娶了她过门。
成亲后,他独宠邹玉娘一人,很快就将侯府的内宅全部交给了她。邹玉娘将内宅打理的井井有条,对纪嬛姐弟三人也十分和善亲切。他为自己的眼光而欣慰欢喜。
后来,他被皇上授命驻镇边关。这一去就是十年。
他也曾想过,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子独守空闺难免寂寞孤苦。可他万万没想到,她竟会背着自己和别的男子偷情,更令他愤怒的是,那个男子竟然是他的亲生儿子……
对他来说,这无疑是双重背叛!
知道真相之后,他怒不可遏,立刻安排好一切,秘密潜回京城。
儿子只有一个,又没有子嗣,再愤怒也不能对纪泽动手。可邹玉娘的性命绝不能留,肚中的孽种更是留不得……
他逼着纪泽亲自动手杀了邹玉娘,心中憋了一个多月的闷气才稍稍散了一些。然而,这种事情也实在没什么可值得高兴的。头脑里空白一片,疲倦又苍凉。
田庄里的火势越来越大,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这把火,整整烧了半夜,直到天边发亮,火势才弱了下来。田庄几乎被烧之一空,里面的尸体自然也被烧的一干二净,与这处田庄一起化为灰烬。
所有的爱恨情仇,也随着这把火埋葬了吧!
大火烧了半夜,威宁侯也就这么看了半夜。亲兵们无人敢催促,俱都在不远处等着。偶尔有好奇的目光落在威宁侯身后的少女身上。
侯爷杀了这么多人,却放过了这个通风报信的丫鬟……
这一夜,槿萱睡的也不安稳。
妤娘嚷着睡不着,硬是挤到了她的床上,和她东拉西扯的说了半天。扰的她睡意全无。好不容易睡下了,还不到两个时辰,又被咚咚的敲门声吵醒了。
“三小姐,表小姐,世子妃阵痛发作被扶着进产房了!”门外传来朝霞焦急的声音。
槿萱和妤娘顿时惊醒了,匆忙起身穿衣,去了产房。
产房外燃着几盏烛台,亮堂堂的。几个丫鬟婆子忙忙碌碌的进出,产房里传出一声声尖锐的哭喊声。
妤娘听的一阵紧张,无意识地攥紧了槿萱的手:“瑾表姐,大嫂怎么叫的这么凄厉。她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槿萱笑着安抚道:“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这才刚发作,后面还有的疼呢!大嫂这又是第一胎,一时半会儿是生不出来的。你先别着急。”
话音刚落,产房里又传出一声长长的惨叫声。
妤娘被吓了一跳,情不自禁的靠槿萱近了一些:“听着太可怕了。”
槿萱揶揄道:“你之前不是说了要进产房陪大嫂么?现在还打算进去么?”
妤娘最禁不起激将,立刻挺起胸膛逞强:“当然要进去了。”
槿萱微微一笑,拉起妤娘的手进了产房。
顾采蘋躺在床上,脸上额上俱是冷汗,面上满是痛苦,口中不停地呼痛。
马婆子站在床头,一边用温热的毛巾为顾采蘋擦拭额头,一边低声安抚:“女人生孩子哪有不痛的,还请世子妃多忍耐一些。”
高婆子则站在床边。用手为顾采蘋按揉肚子减轻痛楚,边张口附和:“是啊,这才刚开始,得多留着力气生孩子。要是早早没了力气,等孩子临盆的时候可就危险了。”
顾采蘋被阵痛折腾的死去活来,哪里还听得进这些。
直到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表嫂,你要坚强些。”
顾采蘋睁开眼。槿萱关切的脸庞顿时映入眼帘。顾采蘋的眼泪陡然涌了出来。委委屈屈地哭着:“我也不想哭,可真的很痛……”
槿萱俯下头,为顾采蘋擦去眼泪:“忍一忍就过去了。我这就让人送信给世子。世子很快就会来陪你了。你一定要坚强勇敢些。”
顾采蘋抽噎着嗯了一声。
……
然而,直到天亮了,纪泽也没来。
顾采蘋痛的死去活来,头发都被汗水淋湿了。嗓子都喊哑了。参汤一碗接着一碗的喂,喊叫的声音却越来越微弱。后来甚至昏迷了过去。
妤娘在一旁坐立难安惊魂不定,紧张的问道:“瑾表姐,大嫂怎么还没生出孩子来?还昏迷了过去,大嫂该不是……该不是难产了吧!”
顾采蘋整整疼了一夜喊了一夜。实在太吓人了。如果不是槿萱态度沉稳如定心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