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元年,冬,云雪山。
云雪山庄。
“不要.求你不要.不是我.对不起.我不是.”
夜珑尖叫着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心脏狂跳着,惊的冷汗湿透了后背。
她艰难的喘息着,刚刚的噩梦,她已经不知道做过多少回了。
最近一段时日,只要一合眼,夜珑就会梦见那有着深邃眉眼,邪肆薄唇的傲帝。
傲帝在梦里肆无忌惮的残忍的辱骂她,然后傲帝滚烫的鲜血连同无边的火海,染红了她的整个梦境。
一月前她从凰城一路回到云雪山,她和炽焰风餐露宿,只要稍一合眼,她便是噩梦连连,她急着赶路,后来甚至在夜里也不敢入睡,一路上有惊无险的,夜珑倒也忘了噩梦的事。
自从回来后,炽焰因为不适应北方的寒冷,不小心染了风寒,连着烧了好日天,还总是做着噩梦喊着不要杀他父皇,夜珑因为害怕炽焰的梦话会被别人听到,泄露了炽焰真实的身份,更加因为要照顾生病的炽焰,夜珑便求师父让炽焰和她睡在一屋,而没有单独给炽焰准备房间。
“不要!不要!你们不要杀我父皇!不要杀他.不要.”
躺于床塌之上口中不停呓语的小小少年,腾的从床上坐起,小小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额前满是滚烫汗水,就在刚才,父皇的鲜血连同漫天的山火洒满了他的整个梦境。
夜珑呆呆转头地看着炽焰,微微皱着眉,她知道炽焰肯定又做了噩梦,看他脸色如此的难看,夜珑脸上的表情陡然一怔,她下意识的轻轻抬起了被角,不出所料看到了那一潭不大不小的水痕。
从发烧的那夜开始,炽焰一做噩梦就会尿床,炽焰那孩子性子孤高,脸皮又极薄,因为这事,整天的发脾气,也不让夜珑有好日子过。
夜珑慌乱的下了床,披上外衣,背过身,站在屋子中间,听到背后传来悉悉疏疏的声响。
啪的一声,湿了的亵裤被用力扔进了床下的木盆子里。
夜珑轻轻咬了咬唇,从左手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条干净的亵裤,轻轻放到床边,依然背对着身后的凤炽焰。
“哼!”
夜珑听到凤炽焰恨恨的哼了一声,她却沉默着一句话都不说,只是轻轻咬了咬下唇,拿着装脏衣服的木盆,快步走到门口,伸手推开门,转身出了屋子。
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雪,此时屋外是白茫茫的一片,天还没亮透,一切都带着雾蒙蒙的寒意。
夜珑一边走一边穿好披在身上的棉袄,快步往井边走去。
此时被厚厚的雪毯子覆盖的雪地上,留下夜珑深深的脚印。
夜珑沉默着打着水,一阵冷风吹来,让她不由得冷的缩起了脖子。
她微微皱着眉,想到一会儿回去,自己肯定又没有好日子过了,不由得有些心烦意乱。
通过和凤炽焰连日来的相处,凤夜珑才发现炽焰是多么让人头疼的一个小魔头。
不但性子古怪偏执,而且事也特别多,不是嫌这脏,就是嫌那臭,还不让人碰,庄里的人喊他名字,他从来都像没听到一样,从来也不回应。
炽焰的要求对平凡的云雪山庄来说,也太高了,他不但要求菜饭要清淡,还要精致好吃。
山庄里厨娘做的一摡不吃,若是夜珑说他两句,他不但打翻了饭菜扣在夜珑的褥子那边,还要骂上半天。
可是那孩子鬼着呢,再怎么生气,就是不往他自己睡的褥子上泼水扣饭,害得夜珑不过几日,就没有被子盖,只能盖夹袄过夜,好几次半夜里冻醒,幽怨的看着睡的香甜,热的踢被子的凤炽焰,夜珑都后悔自己怎么就犯了天大的糊涂,带了这麽个祖宗回来!
这孩子就好像天生就是来折磨夜珑的,她已经数不清,自己被这孩子气哭过多少次了。
如果就是这样也就罢了,闹心的是,那孩子只肯让她碰,只肯和她一个屋子睡,只要她伺候,只吃她做的菜,吃饭也只要她喂。
即使贵为太子,出入都有人伺候,夜珑也不信已经十岁的孩子,居然不会用筷子吃饭。
其实夜珑每天都很忙的,她不但要帮师父和师兄管理山庄的老老少少,她还要同师父学武。
可是如果她不伺候,炽焰就绝食,起初大家都劝她,孩子不能惯,何况已经都十岁了,再过几年就是大人了,让他饿上几天,就会狼吞虎咽的吃了。
可是庄里的人哪里知道炽焰的厉害,他是真能好几天滴水不进,饿的奄奄一息,也要和夜珑对抗到底。
后来夜珑心疼的不得了,非常后悔自己不该和炽焰较劲,当她恨不得跪下来求炽焰吃一口饭的时候,炽焰只是狠狠的剜她一眼,然后狠啐口水吐到她脸上,狠狠的咬牙切齿的说着
“凤夜珑这些都是你欠我的!你敢对我不好看我折磨不死你!”
夜珑心里苦,只暗想我欠你的是命,不是这些非人折磨和刁难,难不成你做这么多这是在收利钱吗?
可是夜珑到底生性单纯老实,她是敢怒不敢言,炽焰那孩子极爱记仇更爱报复,若是夜珑看他的眼神里稍有责怪不悦,便又是惹的他摔盘摔碗,闹上好一阵。
让夜珑更头疼的是,如果在喂饭过程中汤汤水水的弄到那孩子身上一个点,那孩子就说衣服脏有味,要马上脱下来换新的,要是不给换,就摔盘子摔碗的发好大一阵脾气,夜珑气的没法子,只好把自己仅有的几件衣服改小了给他换洗。
而且这还不是最恐怖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