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当家一来,除了马氏外和李冬芬外,这还是第一次被气着。这往日里,就是马氏和李冬芬胡搅蛮缠,她还能占个理子,到头了她也是不会吃多大的亏。可如今,她竟然让一个十岁的晚辈给驳回来了,这让她羞愤难当。
杨氏的反应,看在冬至眼里,她却丝毫没有悔意。难得能有机会打压下杨氏,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伯娘,大伯和大郎哥可都是读书人,这往后大郎哥考上秀才了,那您可就是秀才娘了,这往后说话行事可都得注意了。我是个乡下丫头,不懂事,可我知道,这指着别人鼻子骂是不对的。”
说完这句,不顾杨氏变黑了的脸色,冬至转过头,一脸认真地问李大柱:“大伯,是这个道理吗?我个向下丫头也没读过啥书,不懂这些道理,只要是大伯说对的,我自然是相信的,往后我出去也会跟村里一起玩的姐妹们说说大伯教的道理的。”
这话,直接将李大郎给堵住了。他原本还想批判,说冬至不懂事的。结果她直接说了自己年纪小,没读过书不懂事,他要是再揪着这个不放,那就是和一个没读过书的乡下小丫头计较?这要说她说的有道理,那不是打自己媳妇儿嘴巴?这要是说没道理,冬至那丫头摆明了会往外说,这传出去,可不得成笑话?
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一时间,李大柱竟然犯难了。
“冬至,你伯娘是你长辈,说你几句,对的你听着,错的你当没听到,咋能这么跟你伯娘说话呢?”柳氏见冬至将杨氏气得说不出话,如今又将大伯逼得接不了话,这心里一惊。怎么说,他们也是冬至的长辈,冬至今天这么做,不管是出于啥缘由,这传出去都不好听。她这一担心,便开口制止冬至,想缓解此时紧张的气氛。
见自己目的达到了,冬至也就不再坚持。此时自己娘给自己台阶下,自己自然顺着就下来了。她收起之前那一脸认真,笑眯眯地对着杨氏和李大柱赔礼:“大伯,伯娘,我年纪小不懂事,有冲撞的地方,你们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个丫头一般见识了。大伯,您是读书人,又是长辈,自然不会和我计较的,是不?”
刚开始,冬至还是对着杨氏和李大柱两人说的,之后那句话,直接就是对着李大柱说了。李大柱自诩是读书人,又是长辈,总是拿这个身份来压她,她如今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他也知道知道,身份可以成为武器,也可以成为别人反击的利器。
李大柱喉咙里噎着一口气,不上不下。他今日竟是被个乡下臭丫头问得哑口无言,这不禁让他喉头更是一紧,说不出话来。
“大伯,您不答应,是要和我计较吗?大伯,我错了,我不该顶撞您和伯娘,就是你们把我拿去卖了,我也不该说啥反驳你们的话,我应该乖乖跟着牙婆走。大伯,我真的知错了!您就别和我计较了。”见李大柱不说话,冬至继续添了把火。
没想到自己一时没说话,竟是被说得这么不堪。这还没咋地,就说到自己要把她卖了,自己要是再不表态,还不知道地被说成啥样了!李大柱咽下喉头的一口气,硬生生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事,大伯和伯娘不会和你计较的!”
冬至才不管李大柱这话说得多违心,她只需要他这句话就够了,冬至两只眼笑成了月牙,嘴咧着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顺杆爬地说道:“这样就好,我就知道大伯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会和我个晚辈一般计较!是吧,大伯?”
骑虎难下的李大柱,此时除了回答“是”外,别无他法。
再次得到肯定的答案,冬至自然是更加满意了,她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露出一副悲切的表情,凄凄切切地说道:“大伯,您这么通情达理,总不能逼着您的侄子侄女去死吧?大伯,我知道您要供养大郎哥考科举,会很艰难。可您不能为了让大郎哥考科举,就不顾您侄子侄女的死活啊!虽说我们不是您亲生的,可我们也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您真就这么狠心?”
冬至这话一出口,堂屋里又是一片寂静。
李大柱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他能说啥?说他们的命,比不上大郎考科举重要?这要是真这么说了,这往后,大郎还要不要做人了?
杨氏看了眼自己丈夫,她一个妇道人家,现在说话,那是给自己当家的添堵。她这要是一个没说好,不仅自己当家的名声毁了,自己两个孩子名声也毁了。此时的她,恨恨地盯着冬至,恨不得在她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这冬至,如今伶牙俐齿,竟是给自己和自己当家的挖了这么个大坑,自己和当家的可咋跳出来?
对了,冬芬!自己和自己当家的不能直接说话,不是还有个李冬芬吗?她就可以将现在的情况打破,说出自己不能说的话。
想到这里,杨氏转过头,向着站在马氏旁边的李冬芬使眼色,让她说句话,打破现在的局面。
李冬芬看到杨氏的示意,想到她们之间的结盟,下意识想要帮杨氏说话。她刚要开口,马氏用力扯了扯她的衣角,连连向她使眼色,让她不要趟这趟浑水。
李冬芬犹豫了下,最终什么都没说,假装看不到杨氏的眼色。
这种情况,李冬芬要是开口了,这李冬芬就要背黑锅了。现在冬至是咬着李大柱不放,并没有触及到马氏和李冬芬的利益,马氏自然不会开口。当然,她也会阻止李冬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