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漏斗,烫衣板,三只油壶,两打木夹子……再给我个中号狗屋,原木的,不要任何涂漆,那家伙爪子总也闲不住。”捧着一长溜购货单,森特先生完全进入琐碎的采购状态,面无表情,整个人受到惯性支配,“弄个不具危险性的报废机器,不会造成污染,而且越复杂越好……对,是给人拆着玩;小画架,矮脚凳——选最结实那种,小孩实在好动得可恨;我看看,还有嗯、一对孔雀,雌雄各一只……”
杂货店老板犹豫半天,挠挠头说:“老兄,孔雀我倒没有,这养着两条凤凰,性别不明,白送给你怎么样?”
“凤凰?平常吃什么?会随地便溺吗?”对方无语。杰罗姆认认真真考虑一会儿,使劲摇摇头,总算从长串清单中摆脱出来,“孔雀我再想办法,你有的全都装上车。别忘了把下流标志擦干净。”
“虽然不该问,可你干嘛跑我这来买东西?”哈瑞计算着售价说,“聘一个职业管家,自己就犯不着多操心了,岂不省事得很?”
“再给我个职业管家。最好时刻隐形、不占地方、而且又聋又瞎。”森特先生以手加额,只觉头晕脑胀。“该死的银行出了点岔子,我可爱的周转账户暂时变定期了。说实话,哈瑞,你脸上就写着‘削价处理’这个词。况且,有些东西太专业,别人根本不敢经营。”
“呃,提到孔雀,也不是完全找不着门路。你知道,自从王储这**养的回来首都,跟着他的几个造化师在桥下开了间小门头。”
杰罗姆迟疑地问:“为什么王储是‘**养的’呢?当然,他的确是,可看你年纪也不大,他兴风作浪那会儿你还没怎么记事吧?”
哈瑞抬头白他一眼,“少跟我说你已经四十多了!本来嘛,谈到这类人不吐脏字对不起听众,我跟着骂两句还不行吗?”
“嗯。我记得,当年这混蛋长得还可以,就是讲话口气超恶心。”
“哟!这么说你俩还打过照面呐!哼哼,有够夸张……欢迎光临!”门轴一响,进来的赫然是满头大汗的列维先生。
“给我一打老鼠夹子!再弄点变质奶酪!快快快!”
“一打么?旅店鼠患还需要住客操心,你当真是位烂好人呀。”
列维喘口气,舌头打结地说:“我倒想!这下可大事件啦!”自己找一杯开水润润喉咙,他提高调门叹口气道,“昨天晚上回来太晚,本想睡到下午再说,结果大清早有人玩命敲门。倒霉倒霉,一出来就见到辛格那张苦脸,明明准假半年的,竟然找上门来恶心我……”
原本赶着走人,一听这话,森特先生便转过头来。“术士会来人了?这么说,到现在问题还没解决?大战之前好像要起内讧嘛。”
“大战无所谓,”列维先生困得两眼发黑,打个呵欠道,“据说大队人马还在后头。格鲁普老头守在林子里,过两天连维维安也要到这来。最可气的是……呵,困死了,一上来就让我干莫名其妙的事。把卫生打扫干净,然后到储藏室逮尽可能多的耗子,接着把耗子丢进房间放养,现在又要拿老鼠夹子备用……年纪大了脑子果然不灵光。”
“他脑子不好使,你不还得乖乖听吩咐办事?好像正准备演戏给谁看呢。”心想这伙人的血缘关系乱得很,具体搞什么怕只有当事人自己明白。瞧瞧时间不早,杰罗姆再没有关注下去的兴致,最后询问过造化师小据点的位置,便急匆匆将货物搬回了家。
莎乐美正在梳妆打扮,小女孩站在后面帮她盘起长发,难得盖瑞小姐能做点家务,杰罗姆马上奖励她破天文钟一台,免得精力太过旺盛倒处招惹麻烦。沙发上散落几件式样新颖的女外套,森特先生思索片刻,怎也想不起什么时候买给她的。“我不记得你有过这件衣服。”
从镜子里看过来,莎乐美若无其事道:“新买不久,算是流行款式吧。今天约了一家商业代理的人,过会儿要跟他们派来的代表见个面。穿得土里土气会叫人觉着有机可乘,面对奸商可丝毫不能松懈。”
“我这有两个问题:你有钱买新衣服,日用品花销干嘛全要我出?还有,这家代理干什么的?我可不想见到陌生人在屋里乱跑。”
总算弄好了发髻,她不慌不忙道:“妻子自食其力、丈夫岂不是大大的没面子?虽说我很想分摊些负担,可平常花销算你头上也是种相互理解的形式。买衣服……帮忙扣好搭扣好吧?纯属业务需要啊,跟你要好麻烦,没什么撒娇的心情,自己解决方便又快捷。”
听得一时语塞,森特先生有点跟不上家庭民主急行军的步伐了。莎乐美完成换装,对着镜子比划半天,心不在焉道:“搞实业周转期太长,个多月了,连个经营许可证也没能谈下来,难不成要咱们摆货摊重头来过呀?时间不等人,我想先看看有价证券的行情。记得怀特认识的那个会计吗?当初跟他学的时候,我特地要了几封推荐信,现下刚好派上用场。这家商会设有专门的‘主妇理财’业务,给不方便抛头露面的女主人提供投资建议、代办证券和公债之类的买卖,还介绍可靠的个人理财顾问。据说行事很严谨,保密工作也挺到位,先试试看,等赔了钱我就死心了,每天在家做饭洗衣服,这总行吧?”
心说你会赔钱才怪!杰罗姆对妻子的经济头脑极有信心,想愚弄她可没那么简单。端详片刻镜子里这一对,森特先生忽然感到细弱的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