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进入寿春殿,赫连瑾轩注意到早前请了数月假的晋王也在,眼眸微敛,面上依旧懒散姿态:“儿臣给母后请安!”
赫连瑾轩此番想必是下了朝换了衣衫再来的,一袭白金色云纹龙秀锦袍,倒也轻松休闲。
行完礼,太后微微颔首,赫连瑾轩便起了身,和太后并排坐在一旁的榻上。
一见赫连瑾轩,晋王不忘行礼,“微臣拜见帝君!”
今日的帝君有些反常,没有如常般免去自己的繁琐礼节,晋王起身后一时间心里还是猜测不断。
汪公公给三人都上了茶,将茶递给帝君时,赫连瑾轩却瞧也不瞧一眼,隐隐可见脸色有些不好看。
面对帝君的反常,太后喝茶的时候便瞧出来。想必是俩兄弟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她也不多问,也不声张,只作观望状态。
没多久,赫连瑾轩淡淡地瞟了一眼晋王,撇撇嘴:“嗯!晋王可真聪明。这会子倒是躲到母后这边享清闲,留下一大堆朝政事务等着本帝烦心。”
一听这话,晋王瞬间明白帝君为何突然不待见自己,原来不过是自己连续请假数月不上朝的缘故。
不等帝君发话,晋王再次径直跪了下去,掀起衣袖,将肩膀上的好几道深深的伤痕展露在人前:“微臣惶恐!前些时候,一时不慎受了些伤,故而向您请了不少日子的假。”
原本不清楚怎么回事,一番听下来,太后也算是听明白了,示意汪公公扶起晋王,又不免对帝君进行一番训戒:“帝君也不瞧瞧自己多大了,心怎么还像小孩子般。如今帝君已亲政了,别总是想着旁人替自己解决问题。近数月以来,哀家时常听闻帝君朝政发火。”
本来赫连瑾轩打算不追究晋王请假之事,可一提朝政发火的事,赫连瑾轩也不管是否有人在场,直接冷下脸,忍不住啐了一口:“这是哪个下作的东西在背后瞎嚼舌根?母后且告知儿臣何人所说,儿臣定当重重责罚!”
除了自己,何时还有谁能够在寿春殿发过火?眼见帝君越发张狂,太后也心生不满。酣睡之榻,岂容他人张狂放肆?
当年之所以扶持赫连瑾轩为帝,不过是看着他母妃地位低下,而他生性软弱,胸无城府,各方面才能又都比不上赫连子骞。几番思量,自己才想着让赫连瑾轩做个傀儡帝君,日后好让自己控制。
可刚刚亲政一年,他的脾气倒是越发见长了。这会子当着自己的面也敢对晋王发火,再待个几年,还不知到底成了什么样子。
太后素来多疑,之后更是越想越觉得不安起来。也不顾及帝君人前颜面,两眼像挟了霜,言谈透着微微的怒意,“哀家没成想,数月亲政以来,帝君倒也是越发任性妄为了。”
此话一出,眼见帝君和太后之间的争执越凶,晋王和汪公公立即识趣地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他们谁都再清楚不过,毕竟主仆有别,君臣有别,谁又能插手帝君和太后之间的事。
闻言的瞬间,赫连瑾轩也垂下灿然的眸子,不过他的唇瓣浮起一抹不着痕迹的笑意,很快隐于无形。
太后,你真是越发没耐心了。本帝不过当众发了一场火,你就受不住了?这会子怎么不想想这些年你又是如何“盛待”本帝的?
哼!你以为本帝真的甘心做被你控制的傀儡帝君?
“儿臣知错,还望母后切勿再为儿臣动了气。御医早前才说过,母后多需注意休养,莫再伤了身子。”一如既往太后一动怒,赫连瑾轩面容多出几分畏惧,低垂着眼眸说着。
闻言,太后抬头盯了帝君半晌,却见帝君眉宇间倒渐有几分先帝的风采,不由地心生怜惜。
既然自己当年费尽心机,更不惜孤注一掷,力排众议也要立赫连瑾轩为帝。事已至此,不管帝君如何张狂任性,自己也回不了头。
何况帝君是自己一手抚养,最多也不过是任性一些罢了,但是对自己这个母后,帝君纵然畏惧可总算是孝顺有加。
相对而言,晋王为人处世确实是处处不落入话柄,不过于自己这个太后而言,晋王终究心思深沉,难以让人看透。
一旦改立晋王为帝,想必用不了几年,自己这个太后怕是要当到头。自己可不是什么善人,更不想养虎为患。
一番忖度后,太后瞧着帝君也没了先前的火气。她脸色明显转晴,缓了缓语气,“母后也并无斥责皇儿的意思,只是帝君是大齐众人学习的表率和楷模,自然是时时都不能松懈。更何况皇儿继位帝君是莫大的福气,旁人想了不知多少法子,也终究望尘莫及。日后,帝君万不可再胡闹不止,也该效仿先帝勤政爱民,投身社稷之法。”
趁着太后说话的功夫,默然瞥见晋王眼眸闪过一丝情绪,赫连瑾轩心中有数,却视而不见,“儿臣必定时刻铭记母后教诲。”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不忘对晋王安抚道:“哀家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帝君年幼,性子又比较急,尚不能处事如你般恰当。不过都是自家兄弟,你就多对帝君包涵体谅些。”
被叫到的晋王,一贯恭谦有致的作风,低眉颔首:“太后言重了,此事确实是微臣做错事,帝君教训也是自然。”
太后轻轻拉起晋王的手,如慈母般亲切,适时转换了话题,“你懂事守礼,李淑萍也知书识礼,哀家也觉得相配。”话中不忘压着笑。
晋王,笑了笑。
霎那间,赫连瑾轩眼眸顿时明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