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烟雾散去,冷离歌没再追上去,幽深的眸子倏尔一暗:逃走的两人,一个身受重伤,一个中了自己的毒镖,绝对活不了。
尽管如此,她俏丽的脸色铁青而紧绷,深深的眼瞳淡淡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着急向自己赶过来的侍卫兵。整个人依旧是一副盛气凌人模样。
“末将保护不力,请国师恕罪!”
侍卫兵首领,擦去额间的汗水,远远跑来,着急忙慌跪下请罪。
太后竟然派出这等酒囊饭袋保护自己的安全,简直可笑至极。
冷离歌的眼眸陡然变冷,目光太过慑人,足以令当场的侍卫兵们低头不语,完全不敢与之对峙。
众人不禁汗颜,年纪不大,眼前国师身上的气势丝毫不输其父冷凛天,不愧是父女。
“国师,此番歼灭乱党四十余人,尸体全部融成血水。”
听到家仆的禀告,冷离歌恢复素日的淡漠,声音冷凛而果断:“很好!”
一股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首领强忍着喉咙处的干呕。
自认自己在帝都当值多年,却从没有见过像国师这般出手狠辣的人物。如今人都死了,竟然连旁人的尸首都不放过。
不知是不是天气转凉的缘故,首领的背脊生出一阵阵凉意,一会儿功夫席卷全身。
初次见面,首领便对冷离歌又畏又怕。
冷离歌盯着首领,隽起一抹冷笑,淡淡道:“回星辰殿!”
星辰殿?难不成国师不去宫中赴宴?这可不行,太后的吩咐自己可不能不听。冷离歌再厉害,帝都脚下,还不是太后说了算。
此时,首领几番犹豫,还是硬着头皮多说了一句,“国师,太后、帝君已经在明月楼为您设宴,不如……”
小小一个侍卫首领,居然也想管起她的决定?看来他说话之前,还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不由地,冷离歌走近几步,极其迅速抽出首领身侧的佩刀,不落声色间落在首领的颈部,顺手将佩刀上削落的发丝拂去,然后反手一扔,佩刀直接安安稳稳地落回在他腰间刀鞘间。
一收一放间,不落丝毫的犹豫,更显功夫的高深。
呆呆地望着地上落着自己一缕被削落的头发,顿时,侍卫兵首领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还在的脖子。隐隐松了一口气。
很快,冷离歌在一群家仆的簇拥下,重新坐在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浩浩荡荡地前往星辰殿。
直到冷离歌走远了,首领才在属下的搀扶下起身,朝着离去的方向怒骂不止:“自己又是什么玩意?连太后都胆敢不放在眼里。看我不如实奏明太后,哼!回宫。”
刚刚逃离冷离歌的魔爪,西镂族男子无力地倒在墙角处,吐血不止,伸出手去推公子:“我活不了,你快走。”
“不行,我不会丢下你的……”那翩翩公子话未说完,也吐出血,却见地上多了一滩黑血。
“你中毒了?”
“不碍事,我已经封住毒素漫延。快和我走!”
西镂族男子,几乎用尽身上剩余的力气:“寒卿,你也清楚,主子下达的任务没有完成,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只一件事,待我死后,请务必将我的尸体销毁,决不可留下丝毫痕迹。你的心意我心领,可是兄弟我福薄命短。来世,咱们再做兄弟!”
男子唇角含着笑,似乎是解脱般咬破嘴里的毒药,瞬间毒发身亡。
天空下起蒙蒙细雨,雨水混杂着丝丝的血腥味,一遍遍地提醒着寒卿:今日,死在自己怀中的是自己自幼相识、几番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兄弟吞药自杀。
那一刻,寒卿顿感无力丛生,森森的寒意由心里而生,一点点地漫延至全身。
突然,响彻天际的一阵雷声,令寒卿清醒过来。轻轻地替男子阖上眼,默默地抹去眼角溢出的泪水,悲痛而低语:“一路走好,来世咱们再做兄弟!”
一如男子之前交代一般,他拿出怀中的药粉,撒在尸体上。
慢慢地,他站起身子,凝望着尸体很快自燃起来。
当下,寒卿又开始吐血,黑血的颜色比之前更深,不由地疑惑起来。
立即掀起衣袖,寒卿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适才封住几处穴位,加上一路运用内功前行,一来二去反而加速毒发。
冷离歌的毒针果真厉害,只怕自己活不了多久,寒卿无力地闭上眼,倚在墙角。那神情几度的落寞而低迷。
不行,倘若自己真是逃不过死路一条,死之前,自己也要再看沫寒一眼。
雨色中,寒卿提起内力,踉踉跄跄前往北宫府邸。
竹园,满院种下的花草树木各自绽放,香气令人生出迷恋意味。
沫寒一袭月牙白的曳地长裙,白衣胜雪,那三千青丝如锦缎般披落在肩头,眉尖染上了淡淡的冷清。
她孤身站在栏庭外,伸出手去接空中落下的雨水,那一丝丝的凉意落入温热的手掌心,缓缓地散开。
隐隐地伏在墙边,痴望着那一抹倩影,寒卿煞白的脸,浅浅勾唇而笑,心中再也不留丝毫遗憾。沫寒,临死之际,再看看你,于愿足矣!
此生,我断然不能做到一别两地,各生欢喜。但是我既知你心意。无须更多言语,我必与你相忘于江湖。于百转千回后,悄然转身,然后,离去。
岂料一声轻轻地咳嗽,寒卿才转过身,还未真正离去。
而沫寒早已飘然落在墙边,冷眸渐起,“谁?”凝视着寒卿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