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踏进堂前,沫寒已然料想凭借祖母处事那股子雷厉风行的劲,伺候自己的那群奴才们只怕没有一个能幸免于难。
老夫人还没来得及走出去,她一下子扑进祖母的怀中,眼圈红红的,强忍着心里难受的委屈模样,小声抽泣地说着:“祖母,孙女真怕差一点就看不见您了。”
瞧见自个孙女受委屈,老夫人免不了泪眼婆娑,两只手紧紧抱着怀中的小孙女,轻轻地安慰起来,“沫寒,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跟祖母说说,你是如何回来的?”
她扬起头,小脸上满是泪痕,吸了吸,断断续续说着:“幸得遇见一个过路的大夫帮忙,不然孙女早就不知如何是好。”又抽泣一会,似想起一些事急忙问起:“祖母,依云也不知去了何处,您快派人去找找,免得出了事。”
自己遭了罪,却还记挂着身边的奴才,惹得老夫人真是心疼极了。轻轻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珠儿,拂了拂她略显凌乱的发丝,搂她在怀。
“那个没有良心丫鬟,亏得你还惦记着。她丢你在外,竟敢独自回了府。如她这般无情无义的丫鬟,祖母怎么能放她在你身边?可怜的孩子,阿弥陀佛,幸好你安然无恙。不然,你可教祖母怎么活啊?”说着,说着,老夫人也是情不自禁老泪纵横。
纵然早知依云的下场,但眼见年迈的祖母为自己担忧流泪,她无法做到真正的漠视。毕竟这些日子以来,祖母待自己是真好。
一时心有动容,径直跪倒在地上,自觉请罪:“孙女不孝,惹得祖母费神伤心。”
老夫人本就觉得自己对不住孙女,谁知孙女又这么懂事,“快起来,我的孩子,你这是干什么?没有照顾好你,都是祖母最大的过错。你有什么错?李妈妈,快把沫寒扶起来。”
李妈妈上前搀起她,对着祖孙俩各说了一番话;“姐儿,您快起来,这一跪,更让老夫人心疼了。老夫人,姐儿安全归来,这会便是大喜。您可不能再哭了。”
“对,对,沫寒回来便是大喜,确实不该哭。”老夫人不舍得拉着孙女的手坐到主位上,满眼柔光望着孙女,如视珍宝。
等到平静下来,老夫人才想起要感谢那个把沫寒安全送回来的人,恢复往昔一贯的权威,对外面的人问起话:“送小姐回来的人现在何处?”
站在一旁的下人赶忙凑上前回复:“恩人行走匆忙,远见着小姐归来,也没见着恩人的面。”
原来是个不留名的好人。老夫人紧紧抱着怀中的沫寒只说:“可惜了,原本恩人寻回了你,祖母自当好好酬谢一番。这会子,你且站在一边,祖母也要好好治治你身边的这群打诨装蒜的奴才们!”
话音刚落,李妈妈便带着刚受完惩罚的一行丫鬟婆子们,进了堂内。
一见沫寒来了,所有的家仆都暗自松了口气。这下好了,她们的救星可算是来了,老夫人这把火也差不多了。
沫寒乖乖地站在老夫人的身边,仅凭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扫过堂下一个个伤痕累累的奴才们。从他们的眼神中不难看出,都是抱着自己肯定会为她们说情的打算。
自打她同意依云出门去看什么杂技那刻起,惩治身边这批下人的局,她就已经布下去了。如今时机也差不多,趁着祖母大怒之下,撤换身边下人的局自然也该尘埃落定。
眼光毒辣的老夫人,也看出下人们的想法,火气正盛的老夫人看了孙女一眼,都忍不住暗自叹息,沫寒这孩子只怕又要心软了。
活了两世,遇见了多少人,祖母的心思,她岂会看不出?
可这一次,她只打算作壁上观。
这群以下犯上的贱奴,沫寒能忍,自己可不能忍。老夫人是打定了主意,势必要办了这群目无尊卑的奴才们。
“小姐丢失这么大的事,你们一个个全都浑然不知。若非是我的沫寒福大命大,今日我们祖孙岂不是再无相见之日。既然你们无心伺候沫寒,北宫家也不会养着闲人。更不会挡了你们飞黄腾达的道路。今日起,我便把你们的卖身契交给西街的蔡老板。出了这门,自此你们生死和我们北宫家再无半分瓜葛!”老夫人话说的不留半分余地,却也没辱没北宫家的名誉。
谁都知道西街的蔡老板,那是什么样的人物。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老板。去了西街,她们哪里还有什么活路?堂下的人一下子炸了锅,纷纷叫喊着:“小主子,小主子,小主子救命啊!”
演戏,沫寒信手拈来。她眼眸泛起晶莹的泪光,声音轻柔而包含些许不舍:“你们伺候我时日也不短了,今日遣散了你们,倒显得我这个主子有些不念情面。但你们惹得祖母生气伤身,作为祖母唯一的孙女,沫寒实在不能让祖母伤心。好歹主仆一场,我能做的实在只有吩咐账房给你们多领些工钱。”
千等万等等来了姐儿,谁料倒落得被赶出府的下场。一时间贵妈妈乱了章法,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小主子,您可不能狠心赶走老奴啊,老奴离了您,可真真是活不了啊!老奴走了,谁为您打点一切啊?谁又能真心为您筹谋以后。人心隔肚皮啊!小主子,您可要好好想想老奴过去对您的好……”
见到如此失态的贵妈妈,沫寒心里有了计较,想必贵妈妈也知说这些话会得罪祖母,可她不过是在赌自己会不会顾念往日情分,再为她求一次情。以前的北宫沫寒可能会被她现在这幅凄惨落魄的摸样蒙骗过去,但她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