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脚就要往私塾去,但是刚走了一步,就又停了下来,若有所思:“七宝,咱爷不在?”
七宝有些愣,迟疑地点点头:“就咱奶和大娘娘。”
禾早想了想,道:“咱不用自己去,把咱爷请过去就中了。”她看着其他人,清晰地说道:“咱爷是个爱脸面的,就算是真想免费去学堂,也不会大咧咧这样说出来,那些学生回家一学,老禾家就成了笑柄了!而且,我不觉得我爷想让大央去上学!”
大央是个半大小子,顶大半个劳动力,家里二房三房都不在,全仗着禾老大、禾老四与大央呢,他一去学堂,对老宅来说,是个巨大的损失。
说到这里,即使觉得不应该,禾早还是不由冷笑:“我爷的心思全在二房人身上哩,当初咱家四哥、七宝去学堂,他就不咋乐意!”
七宝咬了下唇,低下头去,眼神有些受伤。
陈氏看了禾早一眼,低声:“早儿,有些话心里知道就中,别说出来。”
这虽然仍是一句责备,但是,与之前没有理由地偏袒老人是不一样的,这说明陈氏终于被洗脑成功了,有些不合理的事情,也敢在心里想一想了。
禾早没有恼,依旧笑眯眯地应道:“哎,知道哩。”
禾春儿默了会儿,才叹口气:“幸好咱分家出来了,不然四宝、七宝不一定能上成学!”
禾早便幽幽说道:“那是哩,我四哥可也是个壮劳力。”
四宝肯吃苦,又能干,又聪明,就像是一个小大人。
她这句话说得虽然夸张,却也有一定的道理,三房的人便都觉得心里酸酸的,都无比庆幸终于能够分家出来。
陈氏有些犹豫:“这你爹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他愿意哩,还会把钱拿出来……”
肯定不能让人家金先生白教,一月五十文,对现在的三房来说也不算什么。
禾早却正色道:“这钱不多,但是理儿却不对,咱家和老宅是啥关系,和大央是啥关系,他和五宝有爹有娘,为啥让咱拿钱!那这次咱可以为了读书拿钱,以后哩,是不是老宅但凡有花钱的地儿,不舍得出钱的时候,一耍赖,我奶一摆摆长辈的谱,咱家就全得拿出来!斗米恩升米仇,给的钱多了,可不是孝顺,是花钱买仇恨哩!”
她的话字字在理儿。
她的气势,也如日冲天,分毫不让。
“再说,每家五十文钱,老宅又不是真拿不出来,光上次四叔给咱拉车的银子,就有二十两!大央哥自己绕蝎子也赚了多少哩!咱家又不是富户,我不同意拿钱!”
七宝马上点头,小脸一片认真:“我也不同意。”
禾春儿也郑重地说:“我也不同意。”
陈氏将禾早的话想了想,点点头:“那就现在跟你爷去说,别等你爹回来了,省得他为难!”
禾老三总是对自家人太心软,这个自家人的范围,包括老宅所有的人。
一家子就禾早口才好,不畏与长辈谈话,她便担了这重责去找禾老爷子。
事情比想象中的要顺利,等禾老爷子赶过去的时候,金先生已经被禾老太太与马氏的厚脸皮与胡搅蛮缠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禾老爷子喝退了两人,很诚恳地向金先生道了歉,后者一声冷哼,到底没再说别的。
禾老太太十分委屈,回去后就与禾老爷子吵了一架,其实,她并不觉得读书有多重要,让大央与五宝去读书,也并非是看重这两人,只是觉得又便宜不占白不占,谁知道自己却被狠骂了一顿,又在学堂里丢了人。
她自觉脸面受不住,一气之下去找禾大姑,干脆在她家里住了下来。
老太太离家出走,可谓是非同小可,连在镇上的二房也被叫了回来,禾老爷子坐在炕上,吧嗒吧嗒抽着烟,浑身上下没半点精神气,半晌才长长叹口气,对禾老二说:“你娘因为俩娃上学的事生气,住到你大姐家不肯回来,这回让你回来,是让你去劝劝你娘,没啥大不了的事,让她别在外面丢人了,赶紧家来!”
因为火气没消,他说话仍带着一丝怒气。
禾早拽了拽禾老三的胳膊,朝后者使了个眼色。
后者犹豫了下,才迟疑地说:“爹,那天娘和大嫂说那私塾是我一家盖的,但其实里正家,还有其他几家都拿了银子的,人家学生回去一学,人家心里肯定不舒服,你说,咱是不是得登门解释一下?”
禾老爷子一怔,才想到这一茬来。
村里村户的一向讲究脸面情分,人家白白出了银子,好名声却都让三房得了,心里头肯定不舒服,再加上禾老太太与马氏那样一闹,让人造成不好的印象才是真糟糕!
他放下烟杆子,点着头,脸色郑重:“是哩,咱得亲自登门解释解释。”
他扭头看看跟着禾老四站在跟前的五宝,又瞅了下坐在那里满不在乎的大央,又看了看禾老二,想着他的私塾,最终还是暗暗摇头,要是一家子都去上学,那活谁来干,钱谁来挣!
都是一家人,有一个出息的就中了!
老二日后发达了,也会提携提携他的兄弟们。
“老二,你娘这事交给你办。要是她还不回来,你就跟她说以后都别回来了!”他发了几分狠。
禾老二一开始是敷衍着答应的,直到听到后面一句,才惊愕地睁大眼睛:“爹,这,不能吧……算啥大事,不就想免费上个学呗,老三啊,这宅子是你家盖的,那先生也是你家请的,你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