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春儿很少说这样的刻薄话,但这回似乎忍不住了:“咱大娘娘当时没嫁人就生了他,可见他那个亲生的爹也不是啥好人哩……”
无名无分就占了好人家的闺女,事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姐!”瞅着禾早与七宝都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禾春儿,四宝忙咳嗽一声。
他与禾春儿到底大了,一些事情该知道的也都模糊知道,但是七宝与禾早还小着哩,这些丑事还是少听为妙。
禾春儿脸一红,不肯往下说下去了。
七宝懵懵懂懂,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对方:“大姐,我大央哥亲生的爹是谁啊?”
“小孩子别问这些话,不好听着哩!”禾春儿摆出了严厉长姐的架势。
七宝不敢再问了,只是依旧糊糊涂涂。
为啥一说起大央哥与连翘姐的亲生父亲,就不好听哩?
禾早心里发笑,面上却也做了个乖宝宝,一声不吭。
四宝望着她低头乖巧的小模样,倒是很满意。
次日,禾老爷子就准备了一份薄礼,又带了大央亲自去见金举人,请对方对大央严加管教。
大央满是不服气。
金举人未多说什么,只是称教导学生本就是自己的责任,他会看着办的。
禾老爷子才放心离去。
自那以后,每次去柿子作坊,禾早就发现大央在屋外面罚站的次数增多,放学后也是他一个人打扫卫生!有时候,她还看见金举人对大央进行体罚——蹲马步,或者是背负重物什么的!
她不是教育学家,也没有学过师范,但总觉得,金举人这样教育大央,迟早会出反效果。
但是,这个时代的先生,教育学生有着绝对无上的权利,不管如何做,其他人包括父母长辈都不能质疑。
禾早也没有多管闲事。
她自己还忙得很哩。
大央打人的第二天,就是中秋节了。
禾三房早就将中秋节礼备好,一大早起来,一家子便都穿戴一新往陈氏的娘家去了。
陈氏的娘家,与卢家村隔了四五个村子,偏靠县城的方向。
但因为关系极度差,禾家做生意去县城,每回经过对方的村子,都没有踏足过一步。
但中秋给娘家送月饼,却是无法避免的。
禾早发现,从昨晚开始,陈氏就一直莫名地紧张,不停地翻着要送人的节礼,神经质地将月饼数了一遍又一遍,又再三将要穿的衣服拿出来,喷上热水,拿出熨斗熨得整整齐齐,一丝褶皱也没有,才又放了回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就一遍遍地看着天色,不时催促几个孩子:“都快点,咱可不能迟了。”
弄得禾早几个也紧张兮兮的,觉得像是要去打仗一般。
禾老三有两个丈母娘,按照规矩来说,他们今天应该要去原配的娘家,也就是禾春儿的亲姥姥那里,但是乡下人,没那老多规矩,早几年前,禾春儿姥姥那里,都是早上禾老三带了大宝与禾春儿收拾了节礼过去坐一会儿,回来后才准备去陈氏娘家,中午留着吃饭。
大宝在禾家是个金疙瘩,回来后也从不去陈氏娘家,只一个人待在家里,他一开始也不允许禾春儿去,但禾春儿主意正,大宝管不住她,只好随她去。
但实际上,禾春儿在陈氏娘家,位置是十分尴尬的。尤其是陈氏这种在娘家没有一点地位的情况下。
今年大宝过继了,禾老三便只有带了禾春儿去她姥姥家。临走之前,禾老三还有些担心:“大宝过继的时候,也没给那边送个信儿,这么久也没见对方有人来,说不得就是怨咱们哩。”
今天过去,肯定也不会给好脸色。
“好不好的,咱们不能失礼。”陈氏为他抚平衣角,嘱咐他早点回来。
去年回娘家就走在了大姐后边,被继母一顿好说,今年可不能再迟到了。
禾春儿姥姥家与禾家离得不远,快的话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这期间,陈氏一直站在院里来回转悠,时不时就焦急地望了外面。
今天是庄户女人们集体回娘家的日子,个个都一身簇新,牵着闺女儿子,或挎着篮子,或背个包裹,或走路或坐牛车,或直接推个平板车,在乡间小路上忙碌地来去。
禾早偷偷问四宝:“咱婆婆家很可怕?瞧咱娘多紧张!”
四宝这一会儿也一直掘了唇,虽说穿了新衣新鞋,但面上却一直凝重着,不见丝毫喜色。
见禾早问,便点了两下头,又体谅她失忆了,便嘱咐道:“早儿,等会儿去了咱公公家,你不要多嘴,不然咱娘就该挨骂了!”
禾早眨巴下眼睛,悄声问:“就是咱娘挨骂我也不要多嘴?”
“骂两句就过去了,不骂他们就不舒服。”四宝低声嘟哝了一句。
禾早便不再问。
禾老三与禾春儿比想象中还要快的赶了回来。
但两个人都异常狼狈,禾老三衣襟上被扯了道口子,头发散乱,看向像是被人揍了一顿。
禾春儿哭得眼睛都红肿了。
禾早他们都异常惊讶。
等细细问了事情经过,便又气愤又无奈。
原来,大宝之前就去过亲娘舅家一趟,诉说自己在禾家受到的委屈,爹不疼,继母虐待,自己的亲妹妹也伙同继弟继美欺负自己,他在禾家真没地儿待了,才无奈过继到了禾大姑家里。
要不然好生生的,谁愿意抛弃自己的祖宗姓氏!
禾春儿的娘舅家姓叶,叶家就恼怒异常,一直在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