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三房家的大棚足有二亩地,足够一个宴席所需要的菜蔬了。
禾老太太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似乎都要从眼眶哩蹦出来:“一斤十两银子,你咋不去抢?”
禾早眉开眼笑的:“我为啥要去抢,有这般现成赚银子的法子,为啥放着不用,去抢要被抓着砍头哩!”
禾老太太只觉得自己再与禾早说一个字,肯定会被气得吐血!
她愤愤闭上嘴,恼怒又不甘地瞪向了禾老三:“老三,那是你亲姐,你也舍得让她出银子?”
禾老三也张了嘴,愣愣看向禾早,半天才张口结舌:“早儿,咱的蔬菜就恁般贵?”
禾早很认真地点头:“那是哩,爹,你算算自从弄这个大棚,咱家投了多少人力财力进去,又是雇人又是挖火道,还砌火墙,第一遍不管用,又全部重种,为了那二亩地,到现在为止,咱家还雇了三个人哩,工钱也不低,所有这些工钱都得从菜蔬的盈利中扣吧!”
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然后看了禾老太太一眼,意味深长:“奶,要是大姑拿不起钱,就弄咱山上的干货,野物儿也稀罕着哩,没必要要这菜蔬,参加宴席的一大半都是乡下人,咱乡下人吃啥好,那还不是恨不得顿顿都大肥肉哩!”
她捂嘴笑:“我大姑要想办席办的好,干脆每人一碗肉,那是最好哩,也比吃菜蔬要节省多了哩!”
禾老太太恨得咬牙,偏偏堵不住禾早的嘴,最后嘟哝一句:“还每人一碗肉,咱家不是大财主,弄不起!”
禾老爷子见她仍旧愤愤不平,便斥了一声:“中了,闺女家的喜事,你操啥心哩,闺女要是真要用老三家的大棚蔬菜,让她亲自去谈,你参和中间算啥事!”顿了顿,他又添了一句:“老三家种的这个蔬菜可是不容易哩,比养个人还精心,不能白吃人家的,你跟梨儿说就是我的话!”
禾老爷子算是为禾三房说了一句公道话。
其实他也不赞成崔家办喜事去用禾三房家的菜蔬,他是淳朴的乡下人想法,乡下人,吃啥最香,无非是一大盆的五花肉罢了。弄啥子青菜哩,家里吃得还少了!
禾早当即笑嘻嘻的:“爷是为了我家说话,咱平头小百姓的,做个生意也难,天天操心的,我爹娘的头发都白了不少,就这,别人还不理解哩,天天想着反正你家有哩,就白拿出来也不算啥,不就是吃点亏,乡下人,能吃饱饭就中了!”
她这话的指向性太明显了,禾家大屋的气氛便滞了一滞。
禾老太太一口闷气噎在了喉咙眼。
禾早早就站了起来:“那啥,爷,七宝马上就把告知礼拿回来,大棚那儿还得看着哩,我和爹就先回去了。”
禾老爷子还没说去不去崔家坐桌的事呢,忙道:“那停会儿再过来一趟,我还有话要说。”
他叫了一声“老三”,后者已经被禾早扯着袖子给扯到了门口,听到禾老爷子的叫,便忙应了一声,才出了门。
刚刚迈出正屋门口,里面就传来禾老太太喘大气的尖锐声音:“啊,她禾早啥意思,她刚说的话啥意思……”
爷俩脚步一顿,然后不用人说,就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把那尖锐嗓音给扔在了后面。
出了院门口,禾老三才抹了下头上的汗,低头看看正捂嘴偷笑的禾早,叹口气有些无奈:“你这娃,口舌上一点也不让人!”
禾早扬高了眉:“我可是没胡说哩。”
到了半路,禾春儿与七宝才拿了告知礼过来,禾早便拦住禾春儿,只让七宝过去送,不然禾老太太找不到人发脾气,就要冲禾春儿发了。
七宝到底年龄小,禾老爷子也是宠他的,被吵的可能性很少。
禾早回家后,瞅了禾老三出去看大棚,便趁机将事情说了一遍。
陈氏与禾春儿,四宝都很生气。
四宝生完气后又笑:“早儿,咱家的蔬菜你还真卖十两银子一斤哩?”
禾早便嘻嘻笑了:“咱家那二亩地,省着点卖,应该也能撑到过年了,到过年时候,咱再赚一笔,今年就赚得差不多了。”
等禾老三进来,一家子人便坐到他跟前,再三说了等会儿禾老爷子叫他过去,不许应承去参加大宝喜事的事。
禾春儿没有参与,只有些落落寡欢去做针线了。
禾老三无奈,开了句玩笑:“咱家我可是一点主也当不了哩!”
禾早便笑道:“爹,你去村里问问,谁家的当家人像你一样,又善良又宽容又大方,那会打老婆孩子的不是本事,像您这样的,才是真本事哩!有威风朝外人逞去,逞自家人算啥本事!”
禾老三看着自家小闺女那掘着小嘴的小模样,不由笑了笑,刮刮她粉嫩的小鼻子,叹息一声:“咱早儿是个厉害哩,以后可是不让人!”
禾早哼了一声,抬了手脚往外去了。
陈氏便捂嘴笑:“哎呦,可了不得哩,你把咱家闺女给惹了,快去哄哄。”
禾老三笑呵呵地,也果真站了起来,出来哄禾早。
禾春儿在这头做针线,看着刚刚那一幕其乐融融的模样,心里也是有几分酸楚的,但她的性子,与禾早其实也有几分类似,属于女子中的豪杰,这些小酸楚只在心里翻了个滚,就不见了踪影。
因着妻子儿女的嘱咐,禾老爷子再叫了禾老三去,好说歹说,后者就是没有应承要去崔家的事。
禾老太太指了他一通骂,禾老三只闷头听着,不抬头也不还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