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来到崇徽殿中,见几个侍女正在给刘娥按摩,刘娥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他悄悄地走到刘娥身边,用目光示意正在按摩肩部的侍女走开,自己给刘娥轻轻地按摩起来。
“皇上来了。”刘娥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微微一笑,声音温柔如水。
赵祯停止了按摩,笑道:“嗯,大娘娘这么急着找臣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哦,我想和你说一下立皇后的事。”刘娥一摆手,众人都退了下去。
刘娥缓缓说道:“我看凤仪这孩子就挺好,说起来,她和咱们也算有亲戚关系。”
赵祯心里吃了一惊,难不成想要立郭元凤当皇后?
他惊讶地问道:“什么亲戚?臣怎么从来都没有听您说起过?”
刘娥笑道:“明德皇后的阿姊是凤仪的奶奶。”
“明德皇后、的阿姊、是凤仪的奶奶。”赵祯的手指头随着他说的话一个一个的伸展开来,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对刘娥说道:“大娘娘,这算是什么亲戚?八杆子也打不着吧?”
刘娥一笑,柔声道:“凤仪这孩子识大体,又有学识,将来一定会是个好皇后。”
赵祯心中不悦,问道:“大娘娘,您真的是想让郭元凤当皇后?”
刘娥点了点头。
“可是,臣喜欢的是张柔嘉。”赵祯长这么大,他第一次在刘娥的面前发出来不同的声音,强烈地想要立张柔嘉为皇后。
刘娥轻声慢语地说道:“我不是早就已经跟你说过了,选嫔妃尽管选你喜欢的,可是选皇后,就一定要选一个能母仪天下的,才能让你无后顾之忧,安心朝政。”
“大娘娘,您怎么知道郭元凤就一定能母仪天下,而张柔嘉就不能?”赵祯的心里越发激动起来。
刘娥说道:“宫中的嬷嬷对这些美人的考核很严格,郭元凤无论是从才艺学识上,还是修养品德上,都遥遥领先其他美人,而张柔嘉只不过就是长的稍微好看一点罢了,做皇后可不是只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就行。”
赵祯却突然问道:“是因为郭家比张家的门第高么?”
刘娥看着他,良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是皇帝,凡事要以大局为重,绝对不能被感情左右。”
“大局?”赵祯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心里已经很绝望。
刘娥微微点了一下头。
赵祯不再说话,他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刘娥做出来的决定,他无法更改。
翌日,刘娥就降下来册立郭元凤的手书:皇帝仁孝天赋,声猷日新,莅政以来,尚虚中。吾晨夕思念,躬亲选贤,思得其人,以赞内治。赠中书令郭崇孙女,衣冠令族,汾晋名家,积庆流光,遂生贤淑。信可以训齐九御,仪冠六宫,正人伦之大端,承宗庙之重事。宜纳为皇后。俟南郊礼毕降制。
龙图阁待制、权知开封府薛奎上疏论择人、求治、崇节俭、屏声色,凡十数事,刘娥见他言事中肯,便晋封他为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
要举行南郊礼,自然要册封五使。刘娥便以首相王钦若为南郊大礼使,翰林学士承旨李维为礼仪使,翰林学士晏殊为仪仗使,权御史中丞薛奎为卤簿使,权知开封府王臻为桥道顿递使。
刘娥册封的这五使和赵恒当初册封五使的标准有些不一样,但是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后宫里,郭元凤已经成为准皇后,自然十分欢喜,张柔嘉却甚为惆怅,赵祯心里也是郁闷不已,而皇宫之外,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赵祯还没有来得及哀伤,又要跟着刘娥马不停蹄地去幸国子监,谒先圣文宣王,还要召从臣升讲堂,令直讲、屯田郎中马龟符讲论语。
赵祯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听马龟符讲完,赐给他三品服,又要去观看七十二贤赞述,阅三礼图。
刘娥询问了侍讲冯元三代制度,冯元认真作答。拜谒完了文圣,自然又要去拜谒武圣,赵祯又跟着刘娥一起去昭烈武成王庙拜谒了姜子牙。
回程的时候,路过开封府衙门口,刘娥的大安辇不禁又停了下来,带领群臣又来到了开封府。
开封府又称南衙,真宗赵恒就出生在这里,长大后又曾经在这里做过开封府尹,太宗赵炅不但注重储君的文化教育,而且还很注重培育武功,命人在府东建了一个习射堂,做为赵恒练习射箭之所,后来又增葺射堂为继照堂,从周起知开封府时,便再也没有人敢用继照堂。
赵炅棒打鸳鸯,想拆散赵恒和刘娥,赵恒却金屋藏娇,判南衙时,又常常暗中把刘娥接来相会,两个人海誓山盟,感情反而更加坚固甜蜜。
刘娥在开封府宴请从臣,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当年与赵恒在一起的一幕幕不禁又浮现在眼前。
刘娥自己一个人来到继照堂,想起来赵恒曾经在这里教着自己射箭,自己怎么也射不中那个红色的靶心,赵恒从后面拿住她的手,一下中的,她欢呼道:“射中了!”
她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眼眸中不禁泪花闪烁。
赵祯听说过父母在南衙的故事,担心刘娥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会难过,便急匆匆地来到门口,轻轻地敲了几下门,试探着叫了两声:“大娘娘?大娘娘!”
刘娥打开房门,问道:“你不吃饭,跑出来做什么?”
“您哭了?”赵祯伸出手来给她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没有。”刘娥一笑,说道:“你看,这是你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