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玉阁这边南宫浔得了消息的同时。四海阁中,一袭红衣的离陌清斜倚在房中的藤椅上,手中亦捏了一张‘江山如画’医馆发放的宣传单,懒懒垂落椅边,而他的另一只手则轻轻搭在额头之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似睁似阖,不知在想些什么。
段行风还是老样子抱了把剑站在一旁,一张娃娃脸板着,满目的肃然,一动不动盯着他身前的离陌清。
他家主上已经维持这个姿势躺了有半个时辰了,就在看完他手中的那张破纸以后。
毫无疑问,又是因为那个女子。
先是诈死,眼下又突然女扮男装在城里冒出来开医馆,还闹得天下皆知,他实在有些弄不明白了,这样招惹是非身份可疑的女人,主上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了!
半晌,躺在藤椅上的人似是终于腻了这满室静然,徐徐将搭在额头上的手放了下来,紧跟着将手中的绢纸递到了段行风面前。
段行风很有脾气,没伸出手接,面无表情的开口:“回禀主上,绢纸上的内容,属下一早便看了!”
离陌清也没理会他,又将手中的绢纸收了回去,却还是没睁眼,说话的语气中带了些漫不经心的味道。
“这件事,你怎么看?”
段行风不大想回答离陌清的问题,抿了抿唇,终是从嘴中吐出一句话来。
“请主上恕罪,属下不想谈及有关此妖女的事情!”
然,段行风此话一出,原本阖眼躺在藤椅上的红衣男子却是倏然张开双眼,紧跟着猛的从藤椅上站了起来,直接将手中的绢纸往面前的黑衣护卫身上一扔,身上一股狂放气势突然绽出。
“大胆,朕何时许你这般没上没下了?”
触怒龙颜,身穿黑衣的段行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脸上却没有半分知错的意思。
“请主上责罚!”
离陌清瞧着自己的护卫这个样子,当即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觉得有些没意思,便敛了敛周身气势,微微扬了扬眉毛,又恢复一派漫不经心的样子。
“为何要称她为妖女?”
面对自家主上的提问,段行风半分也没客气,腰板儿依旧挺得笔直。
“此女是非惹得颇多,丝毫不知世俗伦常,最重要的是,她让主上心神不宁!”
段行风这边答得有板有眼,那边离陌清却是倏然嗤的轻笑一声。
“那依你的意思是,但凡是让朕上了心的女子,便都是妖女?”
离陌清笑得十分愉悦,段行风却是丝毫也不买账,仍旧冷着一张脸,义正言辞道:“她与临西六皇子暧昧不清,且身份可疑,满口谎言,又来招惹陛下,不是妖女是什么?”
听得段行风的话,离陌清唇际的笑意终是僵在唇边,一双桃花眼中竟是蓦然浮起一抹冷色,转而抿了抿红唇,一字一句道:“你且说说,她哪里身份可疑?怎么满口谎言?又如何招惹了朕?”
段行风还是很坚持自己的立场,板着一张娃娃脸,面不改色的开始数落。
“忽男忽女来历不明是为身份可疑,忽死忽活与临西六皇子纠缠不清是为满口谎言,强扣玉坠意图引吾皇注意是为招惹我主!陛下,这样有心机的女子,你究竟看上了她哪一点?”越是说到最后,段行风眼中的忿然之色便越是浓烈。这好歹是南宫九不在这里,若是在,只怕已经成了他手中的剑下亡魂!
然,对于段行风的所言,离陌清却是越听越将两片红唇抿得更紧。
“你哪只眼睛瞧见,朕看上她了?”
段行风大约是心中憋得太久不吐不为快,也没给自家主子留丁点面子。
“早前,此女与临西六皇子在楼中相会,先是横跨陛下龙床犯下死罪,陛下不仅不罚还冒着生命危险为此女挡了属下一剑,最后还帮助此女避开临西六皇子成功脱身!”说道这里,大约是一剑事情讲完了,段行风微微顿了顿。
“此后,狩猎场中,陛下为此女插足临西六皇子与南宫世家公子之间的狩猎比赛!”
“再后来,此女受伤被临西六皇子带回府中扮作少年盛宠,主上经常独自在阁顶黯然伤神,还专程派暗卫关注六王府中动向,以获得有关此女的第一手消息!”
“再有就是,半个月前,暗卫自城北云景峰下带回一具尸体,言是六王府中的那名神秘少年,主上闻之脸色大变,手中茶盏轰然碎裂。而后来,得知此尸体并非是那妖女,陛下便又松了口气,目露喜色,并派人四处寻找此女下落!”
“还有,刚刚……”
段行风说到这里的时候,离陌清一张俊脸已红得如同他身上的衣裳一般鲜艳,像是要滴出血来。
“给朕闭嘴!朕倒是不知晓,你几时这样了解朕了?竟将连朕自己都看不清楚的事情看得这样明澈!可你既知她是朕上心的人,又怎敢大胆诋毁于她?朕告诉你,以后若再被朕听见你称她为妖女,朕便下旨诛你九族!”
离陌清也是深谙这个手下的性子,若下旨诛他本人倒未必会起作用,可若下旨诛他九族,便一准儿能够拿得住他。
果然,对于离陌清所言,段行风终是脸色一变,却仍是不得不软了气势,十分恭敬道:“臣遵旨!”
离陌清见得他这幅模样,脸色倒是好看了些,只掩唇轻咳了两声。
“你既说她是朕上心的女子,那后日的开业大典朕更是非去不可了!你也别跪着了,去给朕备份大礼,朕好歹也是个一国之君,总不能空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