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时节,一片雨云飘到浮岛上空,很快降下一场淅淅沥沥的雨,天色青青,枝头绿意尚浓。凌寒山依旧积雪不散,山脚处却也落下雾雨几点。
司徒楼月自从家主樱兰进入宗庙之后,目光就没转开过,而另一侧玄嗣道依然盘膝入定,似在另一时空,这时闭着眼的玄嗣道忽然双目睁开,望向宗庙方向,司徒楼月眼神一喜。
石门从里面打开,家主樱兰走了出来。
“堂姐!”
“樱兰家主!”
司徒樱兰没什么变化,也看不出有打斗过的迹象,只是眉宇间满满地疑惑。
“堂姐,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无事!”说着也没怎么理二人,径直朝着山下行去,留下司徒楼月一脸茫然。
司徒樱兰作为家主,自然知道幻灭洞窟中封印着妖兽残躯,也知道紫尧怨念所化的凶魂强大无比,历代家主最后都葬身于此,但是她这次冒险进入幻灭洞窟,看到的却只是堆积如山的尸骨和中间那一颗巨大的头骨。
笼罩沧帝城上万年的压抑诅咒,似乎消失了。
下了凌寒山,山口站着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正是惩戒院周湍,赵无破,惩戒院直接归司徒月婵管,周湍二人也算是司徒月婵的保护者,如今她受了重伤,周湍二人嘴上不说,心里也难免惶恐。
好在樱兰家主似乎并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
“什么事?”樱兰家主问。
周湍看看赵无破,赵无破又看看他,最后还是比较健谈的周湍说道,“昨晚武威少爷去了影牢,但被瑶幽打退了。”
他犹豫了一下,锃亮的脑门儿上憋出一层油汗,“小人是想说,月婵小姐一向非常看重那两人,鹤白翎就不说了,从小看着小姐长大,对司徒氏一向忠心耿耿,她父亲当年又是随着您一起游历,最后死在了雾隐泽,还有那柳知返,毕竟司徒暮影对他非常看重,您是不是----这个---”
司徒樱兰抿着嘴没说话,走了两步回头看着他,“月婵就埋怨过你这人嘴碎,如今看来嘴还真碎!”
周湍香肠一样的嘴唇立刻闭紧了。
司徒樱兰又说道,“去影牢准备一下,我等下就去审问那两个奴才,让影牢中所有闲杂人等都离开!”
周湍眼中闪过一抹叹息,躬身称是。
坎离院中,辰元子正在为司徒月婵炼药,炉鼎之上贴着爻符,下面火光汹汹,一层氤氲的红光白气凝而不散。
辰元子盘坐在地上,手里拿着拂尘,单手掐诀,嘴里念念有词,时而浮动拂尘,一道青光从他拂尘之上照进丹炉里面。两个女徒弟落霞和孤鹜蹲在炉下煽火。
辰元子女徒弟一共七人,落霞和孤鹜分别是第六和第七个女弟子,落霞年幼,所以性子活泼些,对师父也不是那么惧怕。
“师父,司徒氏那个二小姐真的瞎的没救了?”
辰元子睁开眼,露出惋惜之色,“没救了!就算药王老祖复生,也救不了魂魄缺失之人!”
孤鹜说道,“师父,丹书上说,‘为人子女者,以母为基,以父为础。’要是她父母献出自己的魂魄,有无可能让她重获新生?”
辰元子刚要回答,这时丹房的门被推开,槲叶进来说道,“师父,樱兰家主来了。”
辰元子点点头,对两个女弟子吩咐道,“你们接着扇,用乾元离火,丹药三转之后,让飞觞进来取药!”
“是,师父!”
樱兰家主在坎离院前殿中等候,飞觞在下方陪着,辰元子从外面阔步走来,拱手道,“月婵的伤基本无碍了,我正在炼一炉碧华丹,炼好就让飞觞送去,怎么还劳烦家主亲自来了。”
司徒樱兰说道,“学生来此,是为了别的事!”
她低头想了一下,说道,“您说月婵是魂魄缺失,导致无法复明,当年我学丹道时,也曾知道,子女魂魄受父母影响甚多,要是有她至亲之人献出魂魄,能够医好她的眼睛?”
辰元子按下心中惊愕,沉声道,“难道樱兰你要----”
司徒樱兰愣了一下,然后摇头,“不是我,我,我现在还不能离开。”她又自嘲地笑道,“何况我也不是甘心为了子女付出一切的人。”
她从袖中拿出一面小铜镜,掌心大小,造型古朴,镜面光滑清亮,有一层濛濛的雾气在上面盘踞,周围是一圈儿浮雕云纹,下面带着一个手柄,司徒樱兰的手刚好能一手攥住。
她对着镜子看了看,里面的雾气散开,倒影出一张尊贵威严的美丽脸庞,眉宇间带着些愁绪。
“苍云之镜!”辰元子惊色难掩。
苍云之镜是司徒氏重器,历代家主掌控,乃是当年先祖司徒天舞所用法宝,司徒天舞有两件强**宝,一是长剑红鸾,一是苍云之镜,红鸾剑在司徒天舞离开沧帝城之时带走,留下一面苍云之镜。
这枚青铜古镜来历至今已经无从考迹,但万年来受过无数家主祭炼修持,强大无比,苍云之镜最强大的本事有三,一为破幻现真,万法不侵,二为摄魂镇压,邪祟不破,而苍云之镜最神秘也是最强大的是第三种本领。
三为镜测天机,古往可辨,传闻若找到苍云之镜的正确使用方法,便能够从中窥测天机,预言未来。
天舞走后,曾有司徒氏自称找到了苍云之镜的使用方法,那位先祖闭关三十六年,出来时已经满头白发,族人问起在苍云之镜中看到了什么,他只是微笑不语,竖年便死在幻灭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