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村每到春夏之交,苍鹭山中的浓雾便会从山中涌出,将整个村子覆盖,犹在早晨和黄昏时刻,白雾漫过村落,遮挡住天空和太阳,村民只能闻其人不能见其面。
因为漫山而过的大雾掩盖住各村之间狭小的山路,所以这种季节早晨和黄昏很少有人出村,一旦迷失在绵延葱郁的苍鹭山中,就算是神仙恐怕也救不回来,村西侧的私塾因为大雾也暂时停了。
雄鸡报晓,天空依然阴沉,柳河村私塾先生柳惠臣一家已经围坐一起正在吃早饭,饭桌上一对年轻夫妇,一个垂髫年龄的男孩儿。
年轻夫妇便是私塾先生柳惠臣和其妻子杨清杨小姐,柳惠臣面皮白净,唇红齿白,唇上微龇,满脸书卷气,杨小姐大家闺秀,也是知书达理,即使住在乡野山间,周围尽是山野村夫,却从不曾少半分礼节,两人育有一子柳知返,时年五岁,从小受到柳惠臣严厉约束和杨清的教养,也非常懂礼静默,不似普通五六岁的孩子一样疯闹无稽。
“知返的功课做得怎么样了?”杨清理了理鬓角问道。
“知返年纪尚幼,不过每日跟着我读书,已经能够背下《道德经》,《诗三百》,我儿果然比我强多了,想来等他弱冠,必定考个状元回来,到时也娶个大家闺秀,也不枉我和他娘生养他一遭。”
杨清抿嘴一笑,看着幼子满眼欣慰,“你这人,当着儿子的面也口无遮拦!”
吃过早饭,柳惠臣说道,“今天大雾,不知有没有学生来这里听课,我去村口看看。”
杨清嘱咐道,“雾重山路崎岖,相公你要小心些呀!”
柳惠臣应了一声便出了院子,杨清一个人在家收拾一番,又陪着儿子读了会儿书,却不见丈夫回来,柳河村很小,往常一盏茶的工夫就能回来,今天却这么久也不见人影,她不由有些奇怪,不过想来在这柳河村内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便静下心喝了盏茶。
直到茶凉丈夫也没回来,杨清心里有些忐忑,以前有村民在大雾中走路,没看到山里爬出来的毒蛇正好一脚踢上,被毒蛇咬了脚面整条腿都被砍下才保住性命。
杨清抱了柳知返匆匆出去了,刚出院门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村里人的声音嚷道,“小心点儿,小心点儿,别碰到伤口!”
“这人昏迷了,先送到柳先生家吧。”
“哎呀!这伤口这么严重,恐怕是救不活了!”
杨清顿时觉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急匆匆跑了过去,刚刚来到众人面前就听到相公的声音说道,“娘子,你怎么出来了!”
“惠臣!”杨清见柳惠臣完好无缺,只是背上背着一个昏迷的女人,另外两个街坊邻居抬着一个年轻男人正往她家中抬。那男人全身是血,腰间一个两寸长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相公,这是谁呀?”
“在村口碰到的,不知道怎么跑到这里来,怕是在山里遇到野兽被伤了,先送到家里吧。”柳惠臣知道自己娘子在出嫁前读过医书,在这小山村找一个郎中难上加难,所以只好抬到自己家里。
杨清是个心软的女人,听丈夫这么说也没说什么,就这样将这受伤的一男一女带到自己家里。
这两个人看衣着都不是普通人,杨清以前是大户小姐,但看这二人衣着装饰,就算是镇上最富有的大户也比不上这两个人,尤其是那个女人,擦净脸上的血之后才发现这女人真是美极了,简直就是画上的人。
杨清自认为自己知书达理,容貌也是苍鹭镇上有名的佳人,在闺中时不知多少富户去求亲,但和这女人一比自己便如村妇般平凡了。
“娘子,这男的伤的颇重,你先给他看看吧!”
“哦---好!可是---”杨清脸微红,毕竟那是另一个男人,作为大户小姐从小接受的教育让她有些难以面对。
柳惠臣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毕竟人命关天,虽然于礼不和,但我们也只能事急从权了。”
杨清咬着牙将男人袍子拉开查看伤口。
那女人倒是没看到什么外伤,脸上的血也不是自己的,只是气息萎顿,仿佛胸口堵着什么东西一样,男的腰间一处很严重的伤口,除此之外身上还有几处划伤,杨清虽然读过医书,但毕竟不是真的医师,只得找来一些山里的药材简单地给这男人裹住伤口,寻思着等大雾散了让相公去镇上请一个郎中回来。
夫妻两人忙了一天,才总算将这两个陌生人安置下来,而柳知返一直好奇地跟在母亲身后看着这两个人。
但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两人便醒了,而且那男人身上的伤好的奇快,仅仅一夜竟然已经结痂。
两人醒来神色慌张,但看到自己的东西都在身边放着,这才稍稍平静,柳惠臣一经询问,才知道这对男女也是一对夫妇,自称是商阳阳氏,名叫阳飞段,女人是他妻子,名叫苏慧,二人被仇家追杀慌不择路,才逃到了柳河村昏倒在村口。
柳惠臣是读书之人,对外界也有些见闻,却从未听过商阳这个地方,不过柳氏夫妻二人都是豁达心善之辈,见这对夫妇气度不凡,谈吐得当,想必不是恶人,也没多加追问,只是让二人在这里养伤,待伤好后再离开。
几天之后一个清晨,杨清在房中做女红,柳惠臣正在院子里的长廊中教书,二十几个孩子坐在长廊中摇头晃脑咿咿呀呀地诵读圣贤书上的章句,柳知返也跟着念,他年纪最小声音稚嫩,但却一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