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对于西国人来说,是西国立国以来也未曾发生过的剧变之日,住在西皇城京畿地区的国人,在这一天的黄昏时刻,全都惊讶地看到在皇城之上,万里无云的天穹之中,骤然间降下一片金色的雷霆,笼罩在西皇城的楼阁巨阙之上,好似无数条金色虬蟒从天而降。
繁华的街道不再,楼阁亭台尽数化为废墟,原本整洁坚硬的白石街道此时好像被一只巨大的怪手用利爪在上面疯狂地抓了几百下,断石沟壑,满目疮痍。
空气中弥漫着热气烟尘和血腥的味道,尸体散落各处,甲胄兵刃的碎片随处可见,方圆千丈之内只有一个还站着的身影。
司徒暮影甩了一下冒着白气的暮影剑,将黑色的长剑藏在袖中,仰头看了一眼西皇城中最宏伟辉煌的那座建筑。
‘圣武殿’!穆兰渊的居住之所!
他迈步缓缓向着圣武殿走去,此时已经没人能挡着他的路了。
圣武殿内,正笼罩在一层压抑而紧张的氛围中,镇殿武士战战兢兢地守在皇帝穆兰渊身边,那两名常年在床上服侍穆兰渊最受宠爱的妃嫔也早已爬到床下瑟瑟发抖。
在场众人,武士,宫女,妃嫔,近臣无人敢出一点儿声音,因为在那父女二人之间,无论是最忠勇的武士,最耿直的重臣还是最受宠的妃嫔都没有插嘴的资格。
穆兰蛮蛟站在穆兰渊的龙床前,一双凌厉的眸子目光冰冷看着那个映在纱帐上的影子,“为什么?”
她声音愤怒问道。
龙床上没有回答,只有压抑地沉默!
“恩将仇报,背后暗算,反复无常,这是大西国皇帝陛下应该做的吗?”
穆兰夔抬眼瞄了穆兰蛮蛟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上前一步低声道,“皇姐,你这么说父皇是不是>
“滚!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我和你之间的事还没完!想死现在还轮不到你!”穆兰蛮蛟转头看着穆兰夔说道。
穆兰夔全身一抖,咬着牙低头退了下去,竟没敢再多说一句话。
纱帐后的龙床上终于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我早就猜到你一定会来找我,我下旨让你和穆兰奇一起对付司徒暮影,你想必是不会遵守的!愚!愚不可及!”
“父皇,我只说一次,立刻停止追杀罗刹峰的人,让穆兰奇和那些黑甲夔军立刻离开公馆!”穆兰蛮蛟开门见山地说道。
穆兰渊沉默了片刻,最后叹了口气说道,“蛮蛟,我以为你作为大西国皇储这么多年,会学到一些东西,但现在看来你什么都没学到!”
“学到什么?学到如何做一个卑鄙的小人,学怎么像东方修士一样虚伪无常和两面三刀?这不是我西国人的所为!我大西国穆兰氏敬重强者,而非奸诈狡猾者!”
“蛮蛟,你根本不了解什么才是真正的强者!真正的强者不是最强的那个,而是最后活下来的那个!这个道理在当年我击败了我的皇姐,那个被国人追捧的大长公主,‘女武神’穆兰山海后就彻底明白了,她死后曝尸街头十五日竟无人收尸,那些喜爱她的国人眼睁睁看着她的身体腐烂生蛆而无动于衷,那时我就明白,西国人敬畏的是活着的强者,而非是死了的英雄!”
从纱帐后探出一只枯干的手臂,撩起纱帐的一端,阴影里隐约有一掌苍老冷漠的脸,“你看看为父的手,三十年前,为父还能单手握碎玄铁,但现在它已经开始颤抖开始衰弱了,为父已经很老了,朕不想像穆兰山海一样生前受万人景仰,死后受万人漠视>
“所以你就派人暗算罗刹峰修士,离间罗刹峰的叛徒?还派穆兰追风带十万大军去截杀柳知返?”
“不错!”穆兰渊断然说道。
“罗刹峰是东方邪道大派,实力雄厚人才济济,易春云易秋水在我还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是天下闻名的高手,现在修为更是深不可测,更让人不安的是那两个年轻人,那司徒氏后裔司徒暮影,身具至尊诀和罗刹峰脉经两种绝世法诀,实力难测,那血刀修罗柳无道,潜力几近无限,他们两人如此年纪便有这等作为,留他们在西国境内,迟早对我西国酿成大祸!挑战我穆兰氏权威,为父心中不安!”
穆兰蛮蛟冷笑了一声,“你心中不安?你不是不安,而是见柳知返破开了荒川阴死地,找到了传说中的妖族圣山,你听信了穆兰神玄那老不死的挑唆,才觊觎妖族大圣的残存妖源,想要用那妖源延长寿命罢了!你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懦夫,根本不配做我大西国皇帝!”
她无情地撕开了穆兰渊虚伪的面具。
穆兰渊终于恼羞成怒,冷哼一声将纱帐放下,“是又怎么样?反复无常,卑鄙阴险,这就是皇帝的行事手段,古往今来大西国皇帝哪个不是踩着同族的尸骨登上皇座的?”
“要不是你的修为和能力远超过你的其他兄弟姐妹,你以为你这长公主皇储的位子,就能坐的那么稳吗?为父看重你宠爱你,并非因为你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因为你足够强,你接任皇位会让穆兰氏少流很多血,让我的子女不必骨肉相残,但这绝不代表你可以肆意侮蔑你的父皇,你的君主!”
“你是大西国的皇储,是我穆兰渊的女儿,是我的臣子,整个西国也只有你敢用这等口气与我说话,你应该珍惜你在朕心中的地位,而不是恃宠而骄,我念在你年幼的份上,对于你的顶撞暂且不计较,但让我停止追杀罗刹峰门人,这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