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小湖,夜半月沉,银白的湖面粼粼泛光,叶海陵就这样随意地坐在山顶的岸边,双手抱胸,眼睛直勾勾地瞪着面前的湖。
他的脸色很冷,比湖水还要冰冷,他的脸在湖光的映衬下更显苍白,眼角皱纹如同水波微微荡漾,他的眼睛虽然不大,但是眼神就像是一把冰冷的剑,要将水面劈出一道直壑。
他已经不再年轻,但是从来没有忘记年轻时的感情,那是深深烙印在他心中,骨中的执念。
叶海陵的眼睛轻轻抬起来,他的身体并没有动,他正脸对着湖面,有如石像,他低声唤道,“阿祁。”
阿祁藏藏掖掖,最后道,“师傅。”从大松树后边走了出来。
阿祁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嘴唇因为山顶的寒气透体而颤动着,不过她的眼睛很有精神地看着叶海陵,嘴角泛着笑意。
叶海陵依然不动,“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
阿祁的双手背在身后,不停搅动的手指,她有些不安,充满希冀的眼睛瞪着叶海陵的背影,“师傅不也还没睡吗?”
“我?”叶海陵自嘲一声,“我的仇还没有报,我的仇人还没有死,我睡不着。”
叶海陵的眼睛中迸射出愤怒的火焰,要把这小小可怜的湖泊,炙烤成灰,但就算这湖水真的被烤干了,叶海陵的怒火也不会有丝毫的缩减。
但,他的嘴角却漫上一点点苦涩的愁笑。
阿祁已经走到叶海陵的身后,她察觉到叶海陵话中的冷意,忽地,她笑出声来,“师傅仇——”
“已经报了,那个卫聒已经死了。”
叶海陵的双目骤然扩大,瞳孔微缩,虽然还未转过身来,但身体上的颤抖无法瞒住阿祁一分一毫,他在兴奋,但并不十分地相信阿祁的话。
“是你杀的吗?你竟能亲自杀了那人吗?”叶海陵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阿祁苦笑一声,“不,不是我,却是师兄,本来师傅想要我杀的卫聒,却没想到师兄帮我把他杀了。”
“哦。”叶海陵终于转过身来,他的表情终于不再平淡,但是并不开心,只是一字一顿,“你是说,帝澈杀了卫聒?”
阿祁郑重地点了点头,她不明白为何叶海陵对帝澈保持着一丝毫不透露的敌意。
正因为她耳目过人,所以她很容易就从别人的话中读出那想要掩藏的情感。
随即,她颇感黯然道,“师傅,你知道吗?师兄他和卫聒双双坠崖,现在还——”
她抬头用无奈的眼神瞧着叶海陵,苦声道,“生死未卜。”
谁知叶海陵并未被阿祁的情感渲染,他站起身来,“你是说他和卫聒堕崖吗?那又是如何的生死未卜?我该是活着的,因为你要知道,你和他,都会那种奇功,只要十年之寿,他一定还活着。”
说到帝澈平白无故少了十年寿命,叶海陵居然说得风轻云淡,仿佛和他半点不相干似的。
“但是——”
阿祁皱着眉头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去那绝崖之下看过,根本没看见两人的尸骨,要说师兄真的脱险,照理来说他一定会来见我的。”
叶海陵点点头,“理应如此,怎么?他没来找你?”
“师兄自此之后音讯全无,”阿祁咬着唇角,“所以我想他会不会先来找师傅报讯了。”
叶海陵的眼睛露出狡黠的笑容,他的双手负道身后,看着阿祁脸上的担忧期待,又叹了一口气,“我来蒙国有些日子了,倒是没见过他。”
阿祁的心往下沉了沉,她的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但是叶海陵道,“你倒是不用以为他已经死了,我叶海陵的弟子不会这样容易就死了。”
“除非——”叶海陵转过身体,看着微荡的湖面,“他不想见你,也不想见我,藏起来了,但你不该就这样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叶海陵的眼睛流露出的恨然,比方才多了好几倍,左手的伤口因为悲愤,隐隐作痛,可是他一点也不想让阿祁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悲愤。
这是个秘密,绝不能让阿祁知道的秘密,世上没有一个人想让阿祁知道。
“师兄不想见我?”阿祁怅然若失,她与帝澈情同手足,虽然叫他师兄,但是在阿祁的心里,帝澈是亲哥哥一样的存在。
亲哥哥不见她,自然是难过的,可既然连叶海陵也说帝澈还活着,那他一定是还活着的。
“师傅。”阿祁犹豫开口,往叶海陵身边走去,“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叶海陵负手而立,仰望天上明月,“你想要问我什么?”
他这句话说的有些沧桑,声音喑哑,可是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紧紧的细缝,他隐约知道阿祁要问什么。
但这答案,他一定不会告诉阿祁。
阿祁问道,“师兄身上的龙鳞症日益严重,不知道会不会——”
她担忧的是,帝澈的病在堕崖的时候发病,此时已经身埋海底,龙鳞症究竟是什么病,阿祁尚不得而知,会不会死,阿祁也不清楚。
若是阿祁自身堕崖,那是一定能活下来的,可是换了帝澈,阿祁却不不能保证了。
也或许,是因为帝澈那一张脸也被龙鳞占据,才不想见阿祁。
那一日,帝澈除了露出一张脸,大概只有手上是没有龙鳞的。
叶海陵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情,我放在心上很久了,想来和巫族有关,要是你去问今日来的巫族圣女,一定比问我更加清楚。”
叶海陵又道,“我遇见帝澈的时候,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