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萱和孔薰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姊妹二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古怪,只是别人的家务事作为外人也不好置喙,孔薰笑了笑,道:“原来大表妹才十岁就已经开始管家了?还真是能干,我们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只知道淘气。”
顾倾城谦逊地笑:“表姐过誉了。不过是因为祖母生病,母亲静养,二娘身子不便,我暂代一时罢了。横竖凡事都有定例,家里也有积年的老仆忠心办事,否则,便是借给我个胆子,我也不敢接这烫手的山芋的。”
顾倾华听着,便不自觉撇了撇嘴。
孔萱眼尖,早已看在眼中,憋了这么久没有说话,终于忍耐不住,问顾倾华:“你觉得你姐姐说的不是实话?”
“啊?”顾倾华根本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问题,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一脸淡然的顾倾城,忙堆起笑脸,道,“怎么会呢?我只是觉得……我只是觉得……”她到底年纪还小,一时想不出来应对之语。
而顾倾城也和孔家姐妹一起含笑望着她,丝毫没有替她解围的意思。
“我只是觉得……”顾倾华急中生智,大声说道,“我应该替姐姐谦虚一点。对!就是这样!”
孔萱一声嗤笑:“原来你是觉得你姐姐不够谦虚啊?方才她不是一直在谦虚的么?”
“姐姐……”顾倾华怯怯的望了顾倾城一眼,“我不是这个意思……”快来帮我解围啊!
顾倾城轻轻抿唇,微微一笑:“没事,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表姐们都累了,我们不要在这里打扰了,让表姐们好生歇一歇,来日方长,我们改日再聚也是一样。”
“哦!”顾倾华便转头去看孔家姐妹的衾褥,眼中精光一闪,故作天真地道,“姐姐,我记得,府里春天新做了棉被,怎的你给表姐拿来的都是旧的?”
旧么?
孔薰回头望去,见床上整整齐齐叠着两床崭新的红绫被子,针脚细密做工精致,两只一模一样的猫戏蝴蝶枕头,灵猫和蝴蝶兰花都像是要活过来一般,她不由得走过去伸手摩挲,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孔萱目光却沉了沉,但并未说话,只是静静望着顾倾城。
顾倾城面上笑容不改,轻轻问道:“倾华怎知这是旧的?我倒不知道你跟着何人学习了这透视眼,竟然能够透过被面看出里面的棉絮是旧的。”
孔薰看刺绣入了神,没有听到,孔萱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顾倾华忙道:“不是,我是说这被面是旧的!”她便是眼神不好也能看得出来被面和枕头上的花纹都十分精美,若要挑毛病自然要在布料上做文章。
“这你就不懂了吧?”顾倾城拉了顾倾华的手,走过去指着那被面道,“你如今也该学着认一认各种料子了,这种红绫说起来还是五年前的东西,都是进上的,咱们府里当年也只得了十匹,你看,织绣细密紧实,而且如果对着光斜照的话,还可以看到两种不同的花纹。如今便是内造的绫罗也少有比得上的。”
一副长姐教导幼妹的谆谆口吻。
顾倾华只觉得脸皮臊得慌,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不过,”顾倾城淡淡一笑,换了话题,“你还小,有的是时间学,以后记得,不懂得悄悄问,今日是在两位表姐面前,他日若是在外人面前,这样贸贸然问出来,岂不被人耻笑?”
顾倾华心中十分憋屈,只觉得这个哑巴亏吃的让人恨不能把顾倾城打一顿!
孔薰抬起头来,轻轻摇了摇头。
孔萱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顾倾城便牵了顾倾华的手,对孔家姊妹歉意地道:“扰了表姐们歇息了,我和倾华先告退了。”
孔萱孔薰便起身相送。
顾倾华觉得满世界都是嘲笑自己的眼神,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扯了个谎,说是肚子痛,带着丫鬟溜走了。
顾倾城又与孔家姊妹寒暄几句,劝着二人回去歇了,这才缓步走开。
孔萱斜倚在床头,问正在卸着簪环的孔薰:“三妹,你觉得这两姊妹如何?”
孔薰含笑反问:“你呢?”
孔萱冷冷一笑:“这顾倾华小小年纪便心思恁的歹毒,当着别人的面便明目张胆给姐姐拆台,那可是她嫡亲的姐姐!这种人,连至亲都这般,可见对待外人会更加刻薄!”
“二姐姐!”孔薰无奈笑道,“难道在你眼里,世上除了黑便是白?我们初来乍到,何必平白得罪人?”
孔萱自顾说道:“这顾倾城也不简单,别看面上温温柔柔的,这一个个软钉子反击回去,却叫顾倾华有苦难言。不过,她年长几岁,也算不得什么本事。”
孔薰扑哧一笑:“哎哟,我的二姐姐哟!我知道,世人都有缺憾,只有你一个人是完美无瑕的!”
孔萱跳起来捏她的脸:“臭丫头,连我也敢打趣了!方才一而再再而三拦着我说话,到底是什么居心?”
孔薰一边躲避一边告饶:“好姐姐,我再也不敢了!我能有什么居心,你素来心直口快的,我们又是新来的,对她们姊妹都不了解,何苦平白得罪了人?”
“又是这话!”孔萱悻悻然收了手,“你总是跟个小老太太似的!”
孔薰挨着她坐下,歪着头,认真说道:“二姐姐,你这心直口快的脾气可真应该改一改了。否则真有哪天得罪了人还不知道,日后便有的苦头吃了。”
孔萱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这么屁大点两个小孩子能懂什么?”
孔薰摇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