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华的乳母叶氏呼天抢地大哭,又骂着顾倾华身边的两个大丫头芙蓉、芙蕖:“还不赶紧去请老夫人示下!”
周刘氏素知顾倾城对栗子粉天生敏感,只要沾一沾唇,就会呼吸困难、气喘咳嗽,万一误食了便会像这样晕厥,因此吓得脸都白了,四肢颤抖,急忙吩咐莲心:“快去拿薄荷脑!”一咬牙,把手伸进顾倾城喉咙里,让顾倾城把还没完全咽下去的糕点吐出来。
芙蓉帮着叶氏照顾顾倾华,叶氏一边哭一边扯着嗓子大惊小怪:“哎哟我的小姐喂!这可怎么好啊!”
芙蓉低声劝道:“妈妈,您快别哭了,别吓坏了小姐。”她如今也是吓得六神无主,若是万一大小姐出点什么意外,别说小姐这点伤不算什么,就算伤的再重,这一次也免不了受罚,至于自己这些身边服侍的,更是要受到连累。
心中一酸,忍不住也掉下泪来。
芙蕖急三火四往外跑,才出了正房,便被绿萝拦住了,“芙蕖姐姐慢着些,我们已经派人去请老夫人了。”
芙蕖急得不行,她知道叶氏叫她去报信的目的便是先去老夫人面前倒打一耙,最起码也要把小姐的责任全都摘清,可她出不去可怎么好,只得把眼睛一瞪道:“你虽然是大小姐身边服侍的,可是不过是个二等丫头,凭什么拦着我?”
绿萝笑嘻嘻地道:“我哪里敢拦着姐姐,不过跟姐姐提个醒儿,既然已经有人报信了,你再去跑一趟不是白搭?”
芙蕖瞪了她一眼,使劲用手一推,没想到绿萝纹丝没动,自己反倒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瞪大了眼睛,一脸茫然。
然后便眼睁睁看着绿萝直挺挺倒了下去,然后便有小丫头过去连哭带喊抢救绿萝。
芙蕖心中害怕,爬起来就要走,却被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一把抱住双腿,哭道:“你把我们绿萝姐姐撞死啦!”
正一团乱着,宁老夫人在襄宁侯的搀扶下来了,见状把手里的拐杖用力在地上点了点。
只是这喧闹声太大,拐杖点地的声音瞬间湮没无闻。
顾烨重重咳了一声,威严开口:“放肆!”
这一声如同一声惊雷,所有人都静了下去。这便显得屋子里叶氏的哭号分外刺耳。
宁老夫人和顾烨都忍着气进了正房,来到二楼。
顾倾城已经醒了过来,只是气息还是喘不匀,四肢虚软无力,浑身直冒冷汗,周刘氏却不敢给她裹上被子,生怕闷住她使她呼吸不顺,因此将她半扶半抱在怀里,一边用手帕给她擦汗一边默默流泪。
莲心在一边掉着眼泪,拿着薄荷脑油,不时给顾倾城闻上一闻。
那边,顾倾华被叶氏和芙蓉抬上了妃榻,却紧紧闭着眼睛,叶氏拉着她的手不停地哭着。
顾烨眉峰一皱,斥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然后威严的看了顾倾城一眼,带了几分不耐,问:“你这又是怎么了?”
顾倾城喘得说不上话来,周刘氏代为回答:“大小姐吃了二小姐送来的糕点,便成了这个样子,奴婢瞧着那糕点里似乎有栗子粉。”
顾烨一甩袖子:“明知道自己不能碰栗子粉,为何还要吃?!倾华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顾倾城心中连连冷笑,别说此刻说不出话来,便是能说出来,也懒得理会,索性闭上了眼睛。
顾烨更为生气,冷着脸道:“怎么,我这做父亲的还不能说你几句了?”
宁老夫人早已丢了拐杖,推开搀扶自己的丫鬟绮罗、锦绣,扑过去抱着顾倾华“儿”一声,“肉”一声,哭了起来。
然后又骂叶氏和芙蓉:“你们是怎么伺候的?若是二小姐有个好歹,我要你们抵命!”
这时顾倾华才堪堪醒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便虚弱无力地道:“祖母,您别怪姐姐,她……她不是故意推华儿的……”
宁老夫人猛地转头狠狠瞪着顾倾城:“你怎么这样狠心?!她到底是你亲妹妹!”
顾倾城喘嗽更急,眼睛闭得更紧,不停抖动的纤长睫毛下却慢慢洇出了滚烫的泪水,一滴滴打在周刘氏的手背上,周刘氏觉得自己的心都被灼伤了。
想了一想,周刘氏叫莲心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按自己刚才的动作照顾顾倾城,自己跪在了地上,磕了一个头:“老夫人,侯爷,奴婢虽然是大小姐的乳母,可是二小姐刚生下来那会儿身子弱,也是奴婢一手带到六个月大,才交给了叶妈妈照顾。因此,两位小姐在奴婢心里是一样重的。
“奴婢说句公道话,大小姐是吃了二小姐塞进嘴里的糕点才发病的,老夫人和侯爷也知道大小姐发病是什么样子,大小姐连自己的命都顾不上了,又怎会有心思去陷害二小姐?因此,是。
“而二小姐年纪还小,也不知道大小姐有这个忌讳,更加是有错,是我们这些服侍的人不当心。请老夫人和侯爷责罚!”说着又磕了一个头。
宁老夫人骂道:“偏你此刻又知道了!早干什么去了?”话虽如此,口气却已不自觉软了下来。
仔细端详,顾倾华面色红润,气息平稳,眼神明亮,根本就不是受伤或是受惊吓的样子;反观顾倾城,脸色苍白,脸上又是汗水又是泪水,整个人像是快被抽干了水分的鲜花,说不出来的可怜。
心中不由得一软,于是叹了一口气,抬头问顾烨:“你是一家之主,你说,此事该怎么了结?”
顾烨正盯着顾倾城的脸,脸上神色晦暗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