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顾倾城眉心微皱,“户部等同于便是苏明远家的了?如此说来,想要在户部做文章,并不容易。我之前那些假设都没用了!”
“也不尽然,”萧凤梧摇了摇头,“只要是个人就有缺点,只要有缺点便能被人击垮。何况,户部并不是只有苏明远一个人。人多了心不齐。”
顾倾城眼波明亮,紧紧盯着萧凤梧:“如此说来,你已经智珠在握了?”
萧凤梧含笑点了点头,勾了勾手:“附耳过来。”
在顾倾城耳边低低说了一篇话。
顾倾城不住点头:“嗯,不错,不错。分而化之,就是这样!这个切入点找得很好!”
“只要是人就有私心,”萧凤梧眼中寒光一闪,“虽然苏明远律己甚严,并不容许自己犯这样的错误,但是他的亲族呢?手下呢?只要有这个心,我们便能一步步诱导着他们犯错。而有些错是不能犯的,一旦犯了,便会累及全家,乃至阖族。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前苏明远的户部,便会彻底被牵连进去,不得不重新换血。”
虽然手段有些不光彩,但是不得不说,是最行之有效的。
顾倾城并不反对。苏明远把户部经营成他一家一姓的户部,本来也没安好心,不过是为了世世代代牢牢掌控大禹的经济命脉罢了。
“好了,别操心这些了,慢慢筹谋也不迟,”顾倾城催促着萧凤梧,“你赶紧去歇一歇。”
萧凤梧黏糊糊靠过来,涎着脸道:“我一去这么久,你有没有想我啊?”
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外面传来隐隐的哭声,顾倾城一怔,萧凤梧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纫针!”顾倾城扬声问道,“何人在哭?”
纫针忙掀帘子进来,禀告道:“是侯府来人了,说是侯爷过世了。”
虽然已经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顾倾城心里即便没有伤心,也觉得有些复杂难言的滋味。
萧凤梧扶住了她的肩膀,轻声问道:“你还好吧?”
顾倾城转头弯了弯唇:“没事,都在意料之中……”本来顾烨的寿数早就该尽了,但他的求生意志也太强了,硬生生撑到了现在。
两个人都换了素服,出门去襄宁侯府。
来报丧的男人是张绍,女人是张绍家的,脸上都带了一点惶惑不安。
其实这种不安是始于大小姐出嫁之时的,自从大小姐接管了侯府之后,侯府虽然说不上蒸蒸日上,但也是上上下下宽裕了不少,再也没有出现之前的裁撤人手,或者偷偷典当之类的事情。
侯府里的支出不见缩减,但盈余却逐年多了起来,仆人仆妇们得到的赏赐更是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可是大小姐出嫁之后,这种情况却几乎瞬间发生了改变。
大小姐的嫁妆并没有撼动侯府基业,若不是有皇上赏赐、长公主和翠微翁主贴补,姑太太一家帮衬,大小姐的嫁妆简直算得上寒酸。
侯爷一边想给自家做面子,一边又心疼那些盈利的铺子,最后咬着牙给了个五十亩的田庄了事。
大小姐一出嫁,侯府便开始走下坡路,也只能是说大小姐实在是侯府的福星。
而侯爷一日不倒下去,哪怕这剩余的日子仍旧是在床上苟延残喘,那么,襄宁侯府便还在。
如今连侯爷也去了,大少爷还没有请立世子,何况年纪又小,还是个天生的牛心左性,能指望着他带着侯府兴旺发达起来?
所以宁老夫人去世之后,襄宁侯府大半的下人便开始为自己的生计谋划,相当一部分人已经找好了新的东主。
等到顾烨一咽气,除了顾家为数不多的世仆,襄宁侯府几乎便已经空了。
幸而邢氏还掌握着侯府的所有收入,所以,财帛损失还不算大。
可是,邢氏毕竟只是个平妻,算不得侯府的当家主母,今后侯府该何去何从,以张绍为首这些留下的人心里也十分没底。
留下的这些世仆也分了好几种,一种是忠心耿耿护持着侯府,不管将来当家理事的是谁,他们都会尽心竭力。
另一种则是终于顾家小主人的,毕竟如今顾家只留了这么一条血脉,不护着他也没有别的法子,所以便要帮着小主人和二夫人打擂台。
还有一种则归顺了邢氏,这种情况下,指望着顾子恒这个十岁的小孩子,还不如归顺邢氏,反正邢氏没有儿子,哪怕有生之年攥紧了侯府的金钱来源,到最后,这些金钱还是要姓顾。但在她手下,起码会衣食无忧。
最后一种则持了观望态度,反正我也不背叛顾家,最后谁赢了,我便站到谁身后。
因此,如今的襄宁侯府便是一盘散沙。唯一可以断定的便是,邢氏占了绝对的优势。
顾倾城和萧凤梧来到侯府门前的时候,便看到顾子恒面色十分憔悴,眉宇间先前的趾高气扬已经不见了,换成了畏缩和惊惧。
二姐姐顾倾华死得不明不白,紧跟着祖母也死了,这才多长时间?父亲也没了。
下一个,是不是要轮到他了?
所以当他看到顾倾城从素白的八抬大轿里下来的时候,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心头发寒。
别的她可以撇干净,可是二姐姐的的确确是死在她手里的!
顾子恒眼神一缩,不由自主想起了一个词:蛇蝎美人。
这个顾倾城当真便是艳如桃李毒如蛇蝎!
未出嫁之前先害死了二姐姐,出嫁之后更是先后逼死了祖母和父亲……自己之前对她多有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