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定邦揉了揉跳个不休的额头,慢慢坐了下来。
卢琳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赵王军中有铁甲重骑兵。您还记不记得我们得到过的那个消息?”
“你是说那个?”卢定邦面上的愤怒渐渐被凝重所取代,“有多少?”
父女俩都没有明说,但是已经明白,他们已经知道当年萧凤梧用铁甲重骑兵一举将邢志同扳倒的事情,虽然事后传出来,那些重骑兵不过是唬人,昭帝甚至还秘密派人调查过这件事,果真发现,那些重骑兵所穿的铠甲是普通铠甲,只不过在外面涂了一层黑漆罢了,便是马上的护具也都是藤条编的,染了一层黑漆。
智叟以会造成那般轰动而震慑人心的效果,是因为骑兵每人身上都负重五十斤。
言之凿凿。
所有人都信了。
可是像卢定邦这样的对这种军事力量十分敏感的人却不会轻信,他派人多方调查,几乎可以肯定,萧凤梧手中的确又一支铁甲重骑兵只不过数量不太多,最多也就三千而已。
卢琳已经面容苦涩地开口:“最少三万……”
三万?
卢定邦的心狠狠颤了一下。
三万重骑兵抵得过三十万轻骑兵!
装备如此众多的重骑兵需要耗费大量的金钱,要不然,如此利器又怎会不广泛运用在战场上?
就算是她们卢家,多年来也曾想过要装备一支铁甲重骑兵,可是因为耗资巨大,不得不放弃。
重骑兵也是多了才有效果,三五百,根本起不到应有的作用。
“还有什么?”卢定邦艰难地问道,伸手捂住了心口。
卢琳同样心头滴血,卢家军不知倾注了她多少心血,就这么拱手让人,她又怎么能甘心?可是不甘心又如何?“爹,赵王此来是早有准备的。表面看来,他是受到太子和梁王的排挤,不得不赶鸭子上架,但是这一切,其实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一开始就想着要把咱们卢家收归囊中。
“只怕太子和梁王派来的那些钉子已经全部被拔出了,虽然我在靖南军中时日短,也不好太过明显,但也已知道他们军纪肃然,令行禁止,上下一心。赵王治军有方,看起来似乎经验十分老到,这与坊间流传的赵王为人,以及我们手中掌握的有关他的谍报完全不符。
“所以,不止是我们,全天下的人全都错看了他!
“爹,若是硬拼起来,咱们可是连一点胜算都没有啊!”
卢定邦忽然双手抱头,哽咽道:“琳儿,你也知道,咱们卢家是百年大族,当初不过是太祖身边的一个百夫长,能有今日之成就,是几代人辛苦累积起来的。咱们卢家的根基已经牢牢扎在了西南……”
“爹,”卢琳抬手轻轻搭在父亲肩头,“我知道,您心中是不甘的,但凡有点血性的人都不会甘心。可是那又如何?功名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若是没了性命,一切都是空谈。
“赵王说的对,他手里并不缺钱,哪怕是把西南夷为平地……重建来说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至于百姓,天下流民、饥民多得是,随便迁过来几万,十几二十年之后,人口便能翻上一两倍,那时候,西南便完完全全是赵王的西南了!”
卢定邦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知道,卢琳绝非夸大其词。
“爹,”卢琳继续说道,“我们应该庆幸,从一开始,赵王就没有打算那么做。所以他也许会是一代明君。”
虽然目前没有那么做的打算的,但是人都是有脾气的,若是被他们逼上了火,说不定,西南的噩梦就要来了。到时候,他们不光是卢家军的罪人,更是西南百万无辜百姓的罪人!
卢定邦徒然松开手,嘴唇翕动半晌,才终于说道:“好,我亲自去见一见赵王,该要的条件,我们还是要争取一下的……”
“爹,”卢琳再次苦笑,“您觉得我便没有争取过?赵王……实在是个厉害角色,软硬不吃,何况照如今的局势发展下去,迟早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又有什么资格来跟人家谈条件?”
卢定邦面上闪过一丝绝望:“如此说来,全完了?”
“那也未必,”卢琳摇了摇头,“只要我们当机立断,赵王必不会赶尽杀绝。我曾提议,到时候让两位哥哥进京为官,父亲留守西南。”
卢定邦的眼睛亮了一亮,但随即又很快暗淡下去,重重叹了口气:“若是你两个哥哥有你一半聪慧,爹爹也不至于这般愁苦……”
卢琳面上闪过一丝冷色:“爹,所以,以后侄儿们的教养可不能再放任下去。大嫂自私,二嫂唯利是图,再好的孩子,让她们教养下去,迟早也是会养歪的。”
卢定邦更加无奈:“可是你的侄儿全都大了,这个时候我们若强行将他们要过来抚养,只怕他们心底也会怨恨咱们。”
卢琳淡淡一笑:“大嫂不是又有了身孕么,这个孩子生下来不管男女都抱过来交给母亲教养。”
卢定邦毫不迟疑点点头。
卢琳站起身来,“爹爹养养神,去见赵王也是极耗费精神的。”
“琳儿,”卢定邦忽然出声叫住她,“爹还没问,你的病……”女儿的病是个禁忌,他极少提起来,此次提起来,也是小心翼翼。
卢琳微微笑了笑:“爹放心,已经没有大碍了。”
卢定邦迟疑着道:“是赵王派人给你治好的?”
“是,”卢琳面容苦涩,微微垂下眸去,“我知道爹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