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惠郡主从荣王府出来,轿子一拐回家去。
谁知路上竟然跟一个骑马的人撞到了一起,轿夫虽然摔倒了,好歹轿子没翻,对面那人却从马上摔了下来,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倒在地上“哎哟哎哟”直叫唤。
嘉惠郡主掀开轿帘一看,见地上那人一头深棕色头发,尖顶帽子甩在一旁,穿着一身素白镶复杂花纹镶边的袍子,淡蜜色的肌肤,高挺的鼻梁和一双外引人注目。
她立刻回想起来当初自己和梁立儒在巷子里见到的那一幕,和三公主亲热的那个人可不就是这人么?
因此面上便露出惊容,低声叫了一句:“原来是他!”
耶律琛耳朵一动,已经把这句话捕捉进耳朵里,仔细打量这少妇,见她十六七岁年纪,身量苗条面容俏丽,看衣着非富即贵,却是个从未见过的。心中一阵狐疑。
他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迷人的笑容,爬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深深一揖,道:“这位小姐,在下未能及时约束坐骑,冲撞了小姐,还请小姐勿怪。”
嘉惠郡主因着三公主的事情对这人印象极坏,“唰”一声放下轿帘冷冷说道:“无妨。”便即吩咐轿夫抬轿离开。
耶律琛自然不会这样轻易放过她,回头便让人调查了她一番,做到心中有数。
隔了两天,嘉惠郡主去给梁立儒往义学里送饭,迎面又碰上了耶律琛。
耶律琛做出不期而遇的样子,深深一揖,道:“没想到又遇见了,上次冲撞了小姐,还请小姐见谅!鄙人是耶律琛,漠北人士,不大懂大禹的规矩礼仪,但也知道,那件事是我做的不对。”
嘉惠郡主敷衍了他几句便又往里走。
耶律琛眨了眨眼,笑道:“想必你就是梁先生的妻子,嘉惠郡主吧?”
嘉惠郡主停住脚步,虽没有说话,眼睛里却已经流露出警惕之意,她身边的丫鬟挺身上前,隔开了耶律琛。
耶律琛忙道:“您可别误会,我也是才从义学里出来,义学里的先生都见过,他们年纪都不小了,想必家眷也不年轻,像您这样往义学里去的年轻夫人,在下实在想不出来除了梁先生的宝眷,还能有谁?”
嘉惠郡主皱皱眉,心道难怪能哄骗了三公主,原来这厮竟然这般的油嘴滑舌,心里对他十分厌恶,更加懒得开口。
“郡主!”耶律琛亦步亦趋跟在嘉惠郡主身后,“在下还有些事情没跟你说呢!”
嘉惠郡主充耳不闻,那些近身服侍的丫鬟怒目而视,尽管那双灰蓝色的眸子仔细看来很漂亮,可是在她们眼中怪模怪样的,只有妖怪的眼珠子才是杂色的吧?正常人谁不是黑眼珠?
耶律琛唇边漫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紧跟几步,叫道:“梁夫人!在下其实是来拜访梁先生的,因为知道他和赵王妃交情匪浅,在下一直求见赵王无门,便想走一走梁先生的门路!”
这番话成功让嘉惠郡主停住了了脚步,她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蓦然转过身来,冷冷说道:“还请北王谨言慎行!什么是梁先生与赵王妃交情匪浅?这种话也是随便能说的么?”
耶律琛讪讪然笑道:“你先别生气啊,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听闻梁先生和赵王妃乃是义兄妹的关系……”
听到他说这个,嘉惠郡主的脸色缓了一缓,然而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脸几乎变绿了。
“……梁先生手中还收藏着几幅赵王妃的画像,而赵王妃也常常给梁先生送东送西……”
“住口!”嘉惠郡主喝道,左右看看,路上行人渐多,发现他们停在路中,多有靠拢过来准备看一场热闹的。
“前面街上有一间茶楼,你找个雅间等我!”嘉惠郡主可不愿意成为别人的笑柄,低声快速说了一遍,便带着丫鬟脚步匆匆去给梁立儒送饭了。
梁立儒每隔五天便会在义学之中讲学一次,然而因为义学是挂着他的名字开办的,所以每日差不多都要过来点卯应景。
今日恰是讲学的日子。
在明经堂里,梁立儒高居高台之上,声音清朗,侃侃而谈。
嘉惠郡主悄悄从侧门进去,便感受到与众不同的氛围。
高台之下摆着百余张席子,席子上坐着的不管是年少的还是中年的甚或是头发花白的文人,全都身子笔挺,双目炯炯,一副入神的模样,便是没有座位的,也都站得笔直,全神贯注倾听。
偌大的明经堂中落针可闻,唯有那一人的声音抑扬顿挫。
嘉惠郡主在一根柱子后站定,目光痴痴,望着上面那人,心中滋味却是酸涩难明。这样的一个优秀的男子,是自己的丈夫,可他心里却占据着另外一个女人。
梁立儒居高临下,早已看见她进来,唇边不自觉带上一抹微笑。这新婚妻子虽然出身高贵,却没有那些高门大户女子惯有的倨傲。本性纯良。虽然不能跟自己唱和吟咏,但是每每夜阑相伴,也是美事一桩。
嘉惠郡主默默站了片刻,知道这讲学一时半刻不会结束,便悄悄让丫鬟找来梁立儒的小厮,交待一番,留下食盒,便带着丫鬟又悄悄离开了。
出了义学,嘉惠郡主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严厉地对丫鬟们道:“今日之事不准对郡马说半个字,否则别怪我不念多年的情分!”
丫鬟们急忙答应,跟着她去了和耶律琛约定的茶馆。
来到雅间门口,却听到里面有男子和女子调笑的声音,嘉惠郡主怔住,倒退几步看了看门楣上的字,又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