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冠也掉了,面纱也丢了,火红的衣服上也沾染了一层雪粉。陈婉的模样可是狼狈极了,登时大怒,反手从马的褥套之中掏出一对弯刀,神情凶悍朝着马车便扑了过来。
她身后那些女兵也都回过神来,驱使着坐骑围住了萧凤梧的马车。
因为是进宫朝贺,所以萧凤梧和顾倾城只带了一名车夫几名护卫,此外便是负责照顾顾倾城的白嬷嬷和文莺,但是一出宫门,萧凤梧便把白嬷嬷和文莺都打发回去了,他们两个坐着车想在城中逛一逛,毕竟大年初一,京城是最安静的一日,街上积雪皑皑,分外可爱。
那些女兵穿着橘色衣衫,登着小蛮靴,橘色灯笼裤裤腿绑起束在长靴之中,手腕上都戴着黑色的护腕,手中持着双刀,呼啦啦把萧凤梧的马车和护卫都围在当中,但从人数上讲,算是以多欺少了。
赵王府的护卫自然不甘示弱,虽然他们不找事,但是事情找到头上,却也不畏事,因此都摆出防御的架势。
“都不用动。”萧凤梧淡淡说了一声,虽然隔着一层车帘,但他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车帘的阻隔,拿起一只茶杯随手一丢,茶杯穿过车帘朝着陈婉的面门打去。
陈婉若是不管不顾劈出那两刀,那么这只裹挟着冷风的茶杯便能打断她的鼻梁,毁了她的容貌。
但凡女子没有不爱惜自己容貌的,更何况陈婉本来便是个俏丽佳人,因此急忙回刀护住面门,茶杯碰在刀刃上发出轻脆的撞击声,随即掉落在地面上打了个转,却并未摔碎。
陈婉恨恨伸出脚去用力一踩,“噗”的一声,茶杯碎裂开来,却不见碎片飞溅,原来竟在陈婉脚下碎成了一堆粉末。
透过车帘上的破洞,顾倾城都能看到陈婉铁青的脸,一个美貌少女脸上露出这样的神色,一点都不可爱。
因此她轻轻摇了摇头,问萧凤梧:“她怎么会在大年初一到了?”
按理说,年节期间,一切邦交国事都应该暂停的。
“哦,”萧凤梧解释道,“其实陈国早就派使臣护送着她来了,只不过这位宫主年幼贪玩,所以路上耽搁了时间,恰好又逢上大雪封路,所以才耽搁至今。正因为来迟了,不能陛见,所以使臣本来是让她安安静静待在驿馆里的,”他摇摇头,“不过可惜,这位小公主并不是什么规矩人,所以才会在这么个日子里出门横冲直撞。”
本来这电光火石之间的交锋已经让陈婉知道,车中这自始至终都未露面的人实在是不好惹,可是那人字里行间的讽刺却让她按耐不住火气,因此粗着嗓门道:“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对一位宫主评头论足?”
这时马车夫忍不住插了一句话:“我说,这位公主……暂且称你为公主好了,但倘若你是假冒的,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且瞧瞧我们马车上的徽记,这可是赵王府的马车!车上坐的是我们主子!”
一听车是赵王府的,车上坐的人还是赵王本人,陈婉脸上的怒气奇异的消失了。
顾倾城上下打量了萧凤梧几眼,忍不住露出促狭的笑意,悄声道:“美男子到了哪里都会备受追捧。”
自从萧凤梧扬名之后,原本只在国都之中彰显的美男子之名竟然随着他的赫赫威名传遍了周边各国。据闻各国争着抢着想要嫁到赵王府并且不计较名分的的名门千金便已经数不胜数了。
萧凤梧的画像更加是千金难求。
萧凤梧满含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又调皮!”
陈婉把刀收回去,重新放回褥套里,整了整衣衫,来到马车前,面孔微红,抱拳施礼:“请问车里面的是赵王殿下么?小女子是陈国的六公主陈婉,方才多有得罪还请殿下恕罪。”
“嗯,”萧凤梧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道,“不知者不罪。还请六公主让开道路,本王和王妃还要回府去呢。”
一听车里面坐的还有赵王妃,陈婉眉毛动了动,道:“久闻赵王妃是个万中无一的美人,不知道本宫有没有这个缘分见一面。”
萧凤梧脸色微微一沉,方才还自称是什么“小女子”,如今又变成了“本宫”,可见未把顾倾城放在眼中,因此冷冷说道:“想必是没有这个缘分的。阿忠,赶车。”
车夫朝着陈婉微微弯了弯身子,道:“还请这位公主让路,方才您自己也说了,那啥不挡路。”
陈婉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还微微侧了身子让路,随即明白过来一张雪白的脸蛋儿登时涨得通红,柳叶眉高高挑起,用力咬了咬唇,才没有上前把车夫阿忠从车辕上拉下来胖揍一顿。
等赵王府的马车辘辘远去之后,陈婉还站在当地,神色晦暗难明的盯着那道残影。
女兵们纷纷下马,有的去捡了陈婉的鞭子,有的则把那块脏了的面纱捡起来,又换了干净的给陈婉递过去。
陈婉摆了摆手,道:“不用了,咱们会驿馆去!”
辰时一过,天空便不再飘雪,此刻时辰近午,云层裂开露出一两道阳光,显得天地间分外明亮。
而陈婉的眼神仿佛比着突然出现的阳光更加灿烂。
回到赵王府中,顾倾城便问萧凤梧:“怎么之前都没有听说过陈国会派使臣前来和亲?前一阵子那平安王陈昌不是在大禹搞风搞雨十分得意么?怎么回想起和亲这样的事来?”
“这个陈昌做事不拘一格,”萧凤梧耸了耸肩,“我到现在也没法摸清他做事的规律,因此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