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瘦的少年一步一步踏在石阶上，身前和身后都是长到不见尽头台阶。阳光从台阶两旁蓊蓊郁郁的树林草木中落下来，青葱的淡绿光爬上了发白的岩石，将漆黑的树荫染成了墨绿。
斑驳的光影，映得少年的白衣和面容有些虚无缥缈之感。微风吹拂着他鬓角的发丝，消瘦的脸庞，神情隐在左边轮廓的阴影里，看不清。
身后传来少女如同牛喘的喘气声：
“啊，不行了……我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老了，受不了了！这——么多层，踏马是要我的命啊真是！”
少年抬起头，迎面阳光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却因为自左眉骨延至颧骨的一块婴儿巴掌大乌青胎记，表情显得古怪又狰狞。他习惯性地向左偏了偏头。
抬脚，再次踏上了一层。
第……405阶。
他停了下来，转身看向那个明明拥有倾国的娇颜，此刻却是完全没有形象地趴在石阶上装死耍赖不起来的女子。
她埋着头趴在那里，却小心翼翼地抬起一点向上瞄了一眼他，欲察看脸色，生怕被识破了心思。
对上他含笑的视线之后又吓得头赶紧低了下去。
少年意识到什么，赶紧又把脸偏向左边隐入阴影，继续看着地上那个女人。
那颗死死埋在地上的头，那副像无赖一样瘫赖在地上的模样……
真真是……可惜了那张好看的脸和姣好的身躯啊。
他不由心中一动，张口喑哑道：“我……”
女子抬起头，眼睛看向他。
对上那目光，他一怔。
吞了口唾液，压下那话，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来：“明明是一个那么厉害的修士，不会这么容易累的吧。不过是几个台阶，这都上不去吗？”
女子坐起身，扇扇手：“这不是体力的问题……卧槽，你连续走个几百阶台阶，你不累难道不会烦得慌吗？我特么眼睛都快迷了！眼前全是台阶，看什么都台阶。”
少年挑眉：“那我们在这里歇一会？”
女子眼里显出一抹心虚，眼神几乎不敢看他，掩饰性地扭过头朝他挥手：“哎呀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吧。我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跟着你一块去修什么呢。”
少年冷笑出声：“你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春心萌动、道心不定，对人见色起意，甚至因那人日日夜不成寐缠绵悱恻呢。”
女子尴尬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最终低下头去。
少年似是有些懊悔，强硬地整个头向左扭过去：“你要走就走好了。”
“那个，天天，我……”
女子慌忙站起身，干嘛抬脚上前，似欲劝说，却见空中什么东西闪了闪光，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到了自己脚边，在地上晃动着。
——是一枚戒指。
弯腰捡起来，脸上露出惊惶之色，抬头看向那少年，声音有些颤：“天天，你听我说……”
“斗转星灯就在那里面，你不就是想要找那个才要走的吗？”少年回过头来，脸上带笑。
却见那女子痴愣愣地看着他，眼里的焦急化作了畏惧，整个人都颤了颤。
他意识到自己脸上的胎记又完全暴露出来，咬牙，干脆转了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