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娘的手指了指前方,小声道,“要是让夫人知晓了,这还了得……”
五小姐扶着王姨娘坐在梳妆台前,拿起了一把梳子,轻轻顺开了王姨娘的长发,“姨娘好生糊涂,又不是你叫父亲来的,便是父亲来了,也怪不到你的头上来。 ”
“可是那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怪罪下来……”王姨娘从被抬成姨娘以来,叶世启来过她的后小院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的。现在叶世启终于来了,她却有些犹豫不决。
五小姐对王姨娘这份懦弱性子实在是又怒又怜,她不由得劝道,“姨娘,夫人现在正在忙着二哥哥的婚事,哪里有时间照顾父亲,你代夫人服侍父亲,不正是为夫人分忧么?”
五小姐说着,巧手微动,把王姨娘的长发轻轻一绾,在头上绾成一个堕马髻,她又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支碧玉步,轻轻一插,碧玉步摇别在乌黑的青丝中。
王姨娘本就不及三十岁,她虽称不上漂亮,却也端庄恬静。现在又梳起了堕马髻,更显得她娇弱惹人怜爱。
五小姐望铜镜中的王姨娘笑道,“姨娘很该打扮一番,别整日里只顾得上些没意思的事去。”
王姨娘脸微红起来,抚了抚鬓角,转头望向五小姐,“这样好么?”
王小姐笑盈盈的端详着铜中的人影,把一朵水粉色的绸花别在王姨娘的鬓角处,“有什么不好的?难得父亲来一次,姨娘打扮打扮也是应该。我知晓你怕夫人怪罪,等到黄昏时,你去夫人那里说上一声。想来夫人没功夫理会父亲,自然会让父亲留宿在后小院里。
王姨娘害羞的垂下头去。
这时候,小丫头进来摆箸上菜,王姨娘拉住了五小姐的手,“五小姐,你也留在这里用饭罢。”
五小姐岂会那么不识趣,她一笑,道,“姨娘陪着父亲用饭罢,我的花样子还没描完,我回房去描。”
五小姐说着,叫过来丫头鼎玉,一阵风似的出了后小院。
王姨娘见五小姐走了,倚着门微微叹口气。
***
慈安殿寝殿里,已年近四十岁的裴嬷嬷正拿着小银勺,向着高几上半天着的翡翠香炉里添了一小勺的香。
片刻功夫,翡翠香炉里便缓缓的升起一缕极淡的香烟。
垂首侍立的秦贵妃心中颇为感慨。只那么一小银勺龙涎香,便够在京城里买两进的宅子一座了。而这上好的龙涎,除了后宫里最尊贵的女人,何人还能消受得了呢。
秦贵妃偷眼看去,太后正半卧在雕凤凰纹的梨木塌子上,阖着眼,她的身上盖着一张蚕丝面的薄毯子。脚下,一个宫着的榆木小锤,轻轻叩着太后的脚背。
立在一旁的秦贵妃敛目凝神,眼皮都不敢再动。
从太后唤自己来,便是合着目。虽是如此,秦贵妃依然不敢怠慢一分。太后娘娘便不看她,似也能知晓她的一举一动,所以这些年来,秦贵妃在太后面前不敢行错一步。
“贤妃求到了我这里,让我帮着看看哪家的姑娘好。她那个性子,整日里把自己关在宫里,别说不知晓外面世家的事,恐怕就连这皇宫里的事,也知晓不多呢。”
太后可以这样说贤妃,可并不代表秦贵妃可以置喙。懂得这个道理的秦贵妃只陪着笑答了声“是”。
太后动了动脚,服侍的宫女忙停下来,太后翻了个身,半躺在榻子上,宫女这才拿着小锤轻轻叩起太后的脚掌来。
“毕竟,煜禧也不小了,煜祺像他这么大时,早都已经娶妻生子了。”太后的声音不紧不慢,叫人揣摩不透她的心思。
秦贵妃在一旁笑着顺着太后的话说,“太后所言极是,也是臣妾遇事思虑不周,没提醒圣上淳亲王的婚事,说来也都怪臣妾。”
太后抬着手来轻轻的摆了摆,宫女放下小锤,扶起卧着的太后来,把一个引枕拿着垫在太后的背后。太后这才抬眼看向秦贵妃,“这也不是你的错。只是煜禧的婚事,确实要你帮哀家想想了。”
秦贵妃便把知晓的世家当着太后的面,全说上一遍,太后点头,“依你这样说,合适的倒很多。”太后从一旁的高几上取下一串念珠来,轻轻拨弄着,“那你觉得沐恩侯府的嫡长女如何?”
秦贵妃见太后问,急忙答道,“沐恩侯府的嫡长女年纪应该是和淳亲王很相当,性情据说也很好,只是臣妾并未亲见此女,不知晓其性情。而且有些话,臣妾斗胆禀给太后……”
太后不语,只把一旁的茶水端了起来,送至口边,轻吹着杯口的热气。
秦贵妃这才敢说,“沐恩侯府从叶培仑之后,便没有出息的人才。虽然听得说他家现在的嫡长子极有才学,可是就算他明年春闱高中,再历练也要等上几年。若是指望他能帮上煜禧的忙,却还是要等许久。”
太后听了秦贵妃的话,放下了茶盏,一双风采不再的双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垂脸低头的秦贵妃并未捕捉到太后眼中的变化,她侍立不动,等待着太后发话。
太后说道,“哀家原本也是记得叶家有这么一个年纪的姐儿,现在听你一说确实要再看看了。你这就回去拟张单子罢,把相当的女子都写上来。此事虽不急,倒也早些备着好。”
秦贵妃忙福下身去施礼,随后缓缓退出慈安殿。
秦贵妃走后,太后身边立着的裴嬷嬷上前来扶起太后,“太后,您该去院子里走动走动了,总这么坐着,身子不累也僵了。”
太后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