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担忧的看向雪兰,平秋转身去收拾被子。雪兰缓缓抬起眼来,似没听到那一声声叫骂。她缓然走向正厅门口,正厅的门正打开着,雪兰正看到张嬷嬷因高声叫骂而不住颤点的头。
刘嬷嬷皱眉上前拦住了雪兰,暗暗朝着雪兰摇摇头。雪兰只微微一笑,手伸向一旁的丫头,“嬷嬷,我只要净口。”
丫头急忙递上来的水,雪兰把茶盏拿在手中,低头吸了一口。刘嬷嬷这才放下心来,亲手接过雪兰手上的茶盏。
噗!只这一声,众人还在没回过神来,雪兰口中的水已经喷了出去,这一口水不偏不倚的正喷堂前叫骂着丫头们的张嬷嬷的背上。
“啊!”张嬷嬷尖利的叫了一声,再扭头看她的背,一件崭新的褙子已经湿了一大片。这是张嬷嬷为了来兰园新做的褙子啊,三两银子做得了,才穿上还不足一个时辰,就成了这个样子。
她的三两银子啊!
张嬷嬷只觉得有人拿刀从她的三两银子上刮下了一层银粉一般,她脸色铁青,怒目看向雪兰。
雪兰一挑眉,笑了起来,“实在对不住嬷嬷,从前在岁县时,漱口水我们都是当街吐的,我以为这里也是一样。”
嘴上说对不住,脸上一丝歉意也没有。张嬷嬷也不瞎,她明知道雪兰是故意而为之,只气得她双肩不住的抖着。
雪兰一指当院呆立着的丫头们,微笑着训话,“没眼色的,还不扶着嬷嬷去换件衣服去。”可是怎么听着这话,怎么觉得有几分玩味。
小丫头们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扶着张嬷嬷朝一旁的耳房而去。
雪兰见张嬷嬷被丫头们扶走,才转身回房。
“小姐……”刘嬷嬷打发出丫头们后,低声对雪兰说,“您刚刚故意作贱张嬷嬷,她岂会气平?”
雪兰敛起笑意,面色淡然,“我确是失手扔出了瓷枕,解释也解释过了,难道还要我向她跪着求情么?可是,嬷嬷要知晓,就算她是老太太遣来的嬷嬷,也不该对主子说那样的话。奴才没了奴才的规矩,就别怪我用我的方法惩罚了她。”
刘嬷嬷定定的望着面前的二小姐。
二小姐这话并不只是在说张嬷嬷罢。
刘嬷嬷低下了头。
平秋趁着出来的空,去了耳房。
刚进耳房,平秋就听到张嬷嬷极压抑的闷骂声。“你们都给我仔细些,哎呀,解错了我的外衫了!”
平秋知道张嬷嬷这是有气无处撒了,她忙上前摆手遣出小丫头们,亲自上前来帮张嬷嬷换下湿褙子。“嬷嬷,您何苦生这么大的气呢?她是个什么主子,又有谁把她当主子看呢?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罢了。”
“我不是压不住这火气,只是看这乡下丫头的作派着实恼了。这算什么?把水往我背上喷,拿我作笩子给大家瞧么?我好歹是老太太派来的人,她居然敢这么对我?!从前珠儿的事且不提,就是她这么对我,我就不能和她善了!一会儿子我就去见老太太说说这个理儿去!”
张嬷嬷恨得要把一口松动的老牙咬断。
平秋一边帮张嬷嬷整理好新褙子,一边劝道,“嬷嬷您先别急,且细细想想,您当下直眉白眼的去找老太太,老太太会怎么想?二小姐不懂规矩,人人都知晓。您老来这里,也是要为珠妹妹出口恶气,您何必急于这一时,倒叫老太太对您失望。连个乡下丫头都管教不好,此后怎堪大任?”
张嬷嬷怔了怔,心有不甘,“这一处,两处气,难道我都要忍下来么?”
平秋一笑,走到张嬷嬷身边,把换下来的褙子搭在臂上,“嬷嬷先安下心来,先教导出二小姐些样子来,得了老太太的赏识,此后的事就会平顺多了。关上兰园的门,还不是您老说了算么?您说,如果二小姐在人前犯了大错,老太太会怎么做?”
张嬷嬷翻着眼睛看向平秋,不知道平秋要说什么。
平秋缓缓的坐在张嬷嬷身旁,“我想着,若是二小姐犯了错,老太太大概会把她重新打发回祖宅的罢……”
张嬷嬷终于明白平秋话里的意思了。
平秋是她在老太太院子里带过来的丫头,跟着张嬷嬷有五载了,她是张嬷嬷的心腹。而现在看来,这个丫头的沉稳和心机竟然高过了自己,着实让张嬷嬷心上安慰。
平秋云淡风清的说道,“我也不瞒嬷嬷,来兰园里,我帮嬷嬷多少有些私心,我想早些回南松园去。嬷嬷也知道,南松园里的奴才自然比兰园的尊贵很多。”
张嬷嬷缓缓的点点头。
“至于其他,”平秋继续说道,“您教着二小姐像个大家闺秀的法子,可是很多。我想着有许多二小姐不懂的规矩要学罢,做女红,背女诫,写字,哪样不该嬷嬷好好教导呢?而且,”
平秋说着,把张嬷嬷脱下来的褙子缓缓举了起来,正好让张嬷嬷看到了那一后背的口水,“嬷嬷,您瞧这种行事作派,鲁莽极了,难道还有什么好拿捏不住的么?别说拿捏,就算是您设计个套,凭她的性子,只怕也只有跳进去的份了。”
张嬷嬷望着那水渍,终于露出了笑容来,只是这笑容有些阴沉狰狞,平秋看着低下了头。
“好!我就让咱们的小姐先从女红做起,我看看她还有几分底气猖狂!”
平秋笑着扶起了张嬷嬷,为张嬷嬷换好了新褙子,才走出耳房来。
雪兰这边已经换好了衣服,张嬷嬷进来后,便上前说要去给老太太请安。
雪兰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