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张纸条,由“老丁”变成了“浆汁儿”。老丁淹死之后,大家不再玩那个游戏,其他那些纸条都在帐篷里,后来也扔掉了,为什么这张偏偏出现在了水里?
季风、令狐山和吴珉终于找到了浆汁儿,发现她已经淹死了。
她的尸体被一片罗布麻挡着,很难发现。这个位置和她等我的位置相距大约100米,不知道她是自己走过来的,还是死后被人移过来的。
大家讲完之后,孟小帅哭着对我吼:“都怪你!不然浆汁儿不会死!”
我没有辩驳,我默默地站起来,走出了帐篷。
我不能让他们看到我流泪。
浆汁儿走了,正像杨坤唱的,这营地那么空。
我不想听任何人说话,我不想看到浆汁儿那张几乎变了形的脸,我要独自一人在荒漠上走一走,我要让黑暗把我团团包裹住……
不知道走出了多远,前面出现了一个人影。
我就知道,我一定会看到人的。
我他妈现在什么都不怕了。
这个人走到我跟前,叫了声我的小名:“红灯啊……”
又是他!我对这个人爱不起来,也恨不起来。
我在黑暗中默默注视他,等待下文。
他说:“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儿……”
这个卑微的语调勾起了我的回忆,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对母亲说话就是这种语气。
我不说话。
他试探地说:“他们要驱逐我……对不起,爸爸得杀掉你,也许他们才会重新接纳我……”
他说最后一句话竟然哽咽了。
我心里冲上了一股怒火,这是商量吗?
我冷不丁说:“来吧。”
他慢慢贴近了我,毫不掩饰地哭着,说:“你不要恨你爸……”
我正想说:我下地狱都不会放过你。一把尖尖的刀子已经刺进了我的心窝,他扎得很深,他握刀把的拳头撞在我的胸膛上。我全身发软,慢慢瘫倒在沙漠上。
他松开刀子,蹲下来,嚎啕大哭,男人的哭声在荒漠里更显恐怖。
我似乎感觉到我的心跳在迅速变慢,600次,300次,100次,6次,3次,1次……
他的哭声越来越飘忽。
荒漠上突然冒出了两个人,扑向了父亲,接着,我隐约听见钝器砸在骨头上的声音,接着父亲就嚎叫起来,和那两个人厮打在一处。我的大脑缓慢地转动着——这两个人是谁呢?我的队友?不像,噢,他们是古墓里的人……
古墓里的人一下下砸着我父亲,父亲并不强壮,很快就不再嚎叫了,躺在沙漠上,安静下来,好像有流血的声音,不知道是我还是他:“咕噜,咕噜,咕噜……”
看来,他也完蛋了。
那两个人喘了会儿粗气,其中一个很苍老的人说话了,应该是对我父亲说的:“你违规了,必须死……”
我没听到父亲说话。
另一个说:“埋了吧?”
苍老的声音说:“埋了吧。”
一铲铲沙子扔到我的身上,很重。我感觉我的心跳,1次都没有了。
沙子把我埋得严严实实,我解脱了沉重的尸体,变得轻飘飘的,类似在做梦,轻飘飘的我在穿过一个黑暗而狭窄的通道,不知道在多深的地下,压抑而窒息。
通道越来越窄小,我却固执地朝前钻。
不知道哪一辈子,我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那是我出生的时刻?
终于,我从另一个世界露了头。
没有阳光,一片幽暗。我意识到,我死了,我终于知道死后是什么样子了……
我依然保持着活着时的走路姿势,慢慢朝前迈步,其实我已经没有身体了。
前面出现了一扇门,无比巨大,让人产生敬畏。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众妙之门。
这就是老子说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所有死去的人都要通过这扇门?
我慢慢地走进去了……
我真的死了。
我父亲也死了。
不过,死的那个我是被复制的我。
我依然在水中,我正在上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