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轻摇首,低润的嗓音里泛着一丝歉意:“不知,尚未能遇见,也未能找到。”
不曾遇见,未曾找到……
这可否认为井一已是凶多吉少?
这……
她早已不曾想让他死,终究到底,他与曾经的她是血脉相连的姐弟。
她,是她害了这条鲜活的小生命吗?
纵使罪恶的是那位狠心的父亲,可她到底是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她……
不对,不对。
她和阿琛都吩咐过千行,定是要护得他周全,可为何他会为燕擎天带入宫中,她私以为以千行的能力,将一个小屁孩从王府里带出去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现在……这里头还有着什么事儿?
柳眉紧拧,她幽幽地盯着桌上已不再冒着热气的茶水,如若这茶水底下藏匿着能够解惑的真相。
两人,没有说话,厅堂里静悄悄的,清香幽幽地缭绕在屋子里,一室静谧。
半晌,六皇子伸手将她面前的杯盏拿开了,重新替她注入了热气腾腾的水,白雾从杯中溢出,隔开两人的视线,一切好似变得迷离起来。
他又不急不慢的将杯盏推送到她跟前,声色云淡风轻道:“你在乎的人太多了,在乎的越多,越容易让自己困在迷雾之中,拨不开,见不到,碰不着。”
嗯?
边子期轻抬眸,那双澄清如水的眸子里蓄着一重重的狐疑,仿若听不明白他的话一样,幽幽地反问道:“你是说我……在乎的人多了?”
她在乎的人多吗?
她以为并不多,好似一只手都能够数过来,可若说不多,她总是情不自禁地牵扯上并无太多关系的人,有些人与她不过是泛泛之交而已。
也是,她其实完全可以将这些撇开不管,只抽出最重要的那部分,那部分停在她心上的人。
她未等他开口,又道:“或许当真如你所言,在意的太多,就渐渐地分不清轻重,甚至还会顾此失彼。”
“嗯。”六皇子微点头,眼里流露着淡淡的笑意,很是温和,这样的他与玉笑书还真是有好几分的相似,“你明白便好了。”
她是明白了,可若要去做,还真是一时三刻没法改变过来,毕竟……不知在什么时候她开始那么在意周遭的事儿了。
或许她就要像从前那样,只有一个信念——替着拓拔清渊守护好这一片江山。
而今的信念……
她竟是无法彻底确定下来,乱而纷杂。
想着与已半年不曾见过的他长相厮守,想着子归能够平安,想着一切都归于宁静……
大抵是贪求的太多,所以才会造成被困在迷雾中的局面。
或许……
只有等,用等待他的信念来度这时光。
可若等了,身边的人越行越远,最后到了她碰触不到的地方,她又该悔恨不已。
呵。
她无声的苦笑了下,明白终归是明白,但若不去在乎,还终究做不到,她已不是一个人,与曾经的她不同,那时候她的身边只有拓拔清渊了,所以什么都可以围绕着他转。
而今,却不一样了。
倒不是她爱得不够深,而是除却陌琛,她还有素儿,还有子归,可以不管不顾他人,这两者她无论如何都是松不开了。
她要保护好素儿,也不要松开抓着子归的手。
敛下纷杂的思绪,她便是平静如水,眼里没了冷意,身上也有寒气倾泄,平淡的坐在六皇子的面前,慢悠悠的反问道:“那容我一问,六皇子可有在乎的人?”
六皇子眉眼微抬,唇角微勾起,流露出一抹淡然如风的笑容:“自然是有的,可过于在乎,反倒是不妥了。你,该是明白在敌人面前,绝不能轻而易举的透露出最在乎的,越在乎,越容易让在乎的人走上不归路,倒不如有时候松开手。”
边子期闻言,身子不由得一震,随后脸上流露出一丝感激的笑容:“多谢六皇子指教,我受教了。”
他笑笑,没有再过多的表示,只目光再一次停留在她脸上的疤痕上,又如痴迷般的看了一盏茶的时光,而后方才掀唇而语:“倘若有一天我们都还在,而外边也已是风平浪静,不知可否将你脸上的赠送于我?”
她小愣了下,抬手轻抚摸了下那丑陋的疤痕,回以温和的笑容:“自然,待到那时,在我这儿也无多大的用处。”
“多谢了。”六皇子感激一笑,目光轻柔地瞥了眼外边的暮色,“用膳的时候到了,一起吧。”
边子期听言,回首朝屋外看了眼,方才发现外边已是朦朦胧胧的昏黄之色,趋于黑暗,逗留的时候似乎是长了点,倒不像是简简单单的还玉佩了。
如此,倒不如省点银子在这儿好好吃上一顿。
于是,她边子期便是毫不客气的在这儿大吃大喝,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银子,待吃饱喝足,月已上了柳梢。
“多谢六皇子款待。”
“举手之劳。”他笑笑,拄着拐杖站在院子里,目送着她们回去,“若再遇着他,也替我转告一句‘小心着点,身上的蛊虫随时会将他吞噬,再者……忘了那女人。’”
边子期轻颔首,心下却是想着他口中说的女人可是那位师姐,若是,那么极有可能大家都意识到她的面目了。
“好,若遇着,定是转告。”
走出府邸,外边长长的街道上灯火璀璨,将这皇城映照的如若白天,繁华依旧,尤其是那花街,热闹非凡,莺莺语语不时地传出来,勾惑的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