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一声,滚烫鲜血,突然四散飞溅,如雨般落满玄阙白袍。 凝蝶银钩向外,将右侧守卫挑至一侧,飞身而起。
“快走!”她大喊一声,早已泪如雨下。
模糊扭曲的视线中,铁翼身中数枚毒镖,山一般的伟岸身躯,正在他们身后轰然倒下。
那不过是眨眼一瞬,却仿佛永远定格于凝蝶泪水喷涌的双眼之中。天崩地裂的震颤中,那画面,被肢解为一个个格外缓慢的片段,不断凌迟着她鲜血淋漓的心。
然而,铁翼没有放手,他依然死死抱住风眼的腰,口涌鲜血,凄厉喝道:“走!”
玄阙敛眉咬牙,袖刀再次脱手飞出,径直刺向左侧依然在努力操动机关的守卫,冷光撕裂灯色,呼啸而去。那守卫骇然大惊,猛地抽出弯刀,刀锋一展,正撞上劈面而来的袖刀。
“叮叮”几声,袖刀飞弹回身,玄阙内力一催,伸手一抓,刹那握住回转而来的袖刀。“噌”一声,袖刀弹入掌心,旋转间沾染急劲内力,忽然跳跃而起,再次向那守卫飞刺而去。
身后,更多的天苗卫拼杀而来,每一双眼,都闪着嗜血的杀光。
“出门!”玄阙大喝,袖刀刺倒关门守卫,再次滑入他罡风欲喷的手掌。
一瞬之间,热泪迷蒙了凝蝶的双眼。
那仿佛不是泪,而是血,那么烫,那么咸腥,令人作呕。
泪光摇动,铁翼正在一片汪洋中缓缓倒下。
时间静止,四下寂然,她仿佛什么也看不到,什么听也不到。
喊杀而至的人群,正被泪水逐渐浸湿,崩裂瓦解,分分寸寸消失;震天的杀声,正慢慢消散于她逐渐空白的头脑之中。
她只看见,铁翼那高塔般巍峨的身影,土崩瓦解般轰然倒下,倒在风眼脚下,吞没在蜂拥而至的人潮中。
她再也跑不动了,终于停下脚步,回过身来,怔怔面对每一个扑杀而来的人。
“凝蝶!”玄阙见状,急忙大喝一声,霍然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凝蝶却只是木然呆立,纤纤皓腕,微微颤抖,手中银钩,颓然下垂。
锋刃上的鲜血,凝聚滑落,聚集在寒星般闪耀的钩尖,一滴滴落在地上。
那是敌人的血,仇恨的血,却也仿佛是她自己的血。
她的心,仿佛不再跳动。
铁翼!
凝蝶无声地哭泣,热泪喷出血红的眼眶。
然而,震耳欲聋的喊杀之音,瞬间湮灭了她所有的哭喊叹息。她哀嚎着,任冷钩在地面拖曳长长的划痕;任失去知觉的身体,被玄阙有力的大手紧紧抓住,一路向门外拽去。
这是千钧一发的时刻,玄阙不能犹豫,因为他看到了铁翼的嘱托。
最后的嘱托。
铁翼,我来替你保护她们!
他心中一声叹息,忍住几乎就要落下的热泪,从那最后一线充满生机的门缝中,将凝蝶那颓败无力的身体,猛然推了出去。
苍穹暗蓝,静默无声,冷月于暗云后探出头来,散落点点冷光。
玄阙随后滚地而出,起身间立刻凝蝶靠入怀中,抬头望向那仿佛无尽的高天,似乎正象征此刻这何等珍贵的自由与生机。他深深吸入一口没有压迫感的空气,来不及感慨,见身后早已涌来如潮人群。
他来不及思索唏嘘,紧紧揽住凝蝶腰肢,立刻双足发力,奋然腾空而去。
“哪里去!”风眼方才摆脱铁翼,此刻刚追出大门,抬头瞧见二人正凌空而逃,不由惊怒交加,飞身便追。
玄阙丝毫不敢懈怠,急忙四下判断方向,起落间轻点地面,一路向天苗寨飞掠而去。
月色中,葱茏间隐约露出的屋角,泛着冷月光华,仿佛正在召唤他们。
凝蝶椎心泣血,满面泪痕,依然紧攥一对闪耀银钩,口中喃喃道:“铁翼……”
玄阙心下一酸,却缄口不言。
身后风眼正凌厉追赶,催动无数的诡谲毒镖,嘶风向前,犹如漫天落雨。
玄阙将仅存的袖袍一挥,牢牢将凝蝶玲珑的身子收入怀中,蹬风踏月,奋力向天苗寨上空飞掠而去。
毒镖自耳畔呼啸而过,瞬间湮灭于幽暗夜色。
必须尽快找到掩护!
他心中想着,低头正望见脚下逐渐出现一片葱茏树林,挤挤挨挨,漏尽月光。
下去!
他眉头一皱,打定主意,将凝蝶揽好,同时袖刀已经脱手而去,正迎向猛扑而来的毒镖。
“叮叮”数声,银光自头顶打转,反射月光冷色。翠光逐渐湮灭,忽而落入身边树丛中。
玄阙盘旋落下,袍裾招展,扎入层林之中。落地前,却于笔直树干之间缠绕旋转几遍,方又飞身而起,最后落脚于一棵不太高的树冠中,遁形如鬼。
寒光“啪啪”一闪,那仿佛通晓人性的袖刀,尾随而来,轻巧滑入他方才摊开的手掌之中。
刹那间,银光潋滟,玄阙手指弯曲,袖刀重新缩回袖中,凝蝶自他怀中露出脸来。
一张绝望而苍白的脸,仍旧清秀美丽,却仿佛即将碎成齑粉。
如水月光,自树叶缝隙间漏下,映亮她清泠闪耀的泪痕。
她仿佛正要开口。
玄阙却陡然伸出食指,压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霎时间,一阵惊鸟扑扇翅膀的声音自头顶响起,落叶凌乱飘散坠下。重叠树影间,几个黑影正踩过树顶,擦着枝干,凌厉飞掠,疾驰而去,摇碎满树月色。
纷纷飘落的淡黄冷光,将凝蝶凄惘的面孔照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