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青夫人在白巷中密会吕刀子的时候,曲天正在小山坡和曲海斗武之时,喜厅的漫天红海之外,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正在发现,不会有人知道。深奥的天柱山,或许永远都藏着不易发现的秘密?
同一时间,南麓岩洞内的深牢里,躺满中毒的尸体,已经乌黑变形,骇人非常。两个轻灵身影,一前一后,早已远远飘出南麓,沿着起雾山道,一路前行。前面的玲珑轻灵,鬼影一般;后面高大魁梧,略显蹒跚。二人飘扬飞舞,以出色轻功在天地间掠过,被遥远朗月映衬成两个锋利剪影,慢慢湮灭在渐浓的雾气之中。
你追我逐,一前一后。
两人忽的轻轻落在浓稠翻滚的白雾中,倏尔又飞展在藏青的星空间。
许久之后,搅乱的散雾,方才慢慢恢复了平静。
喜厅里依然灯火辉煌,人声鼎沸。这些平日里在江湖风浪中小心翼翼,神经紧绷的豪杰们,在酒精和烛光的催动下,终于渐渐放开了按着武器的手,开怀畅饮,肆意笑闹。
这一片无尽的嫣红,仿佛一个江湖之外的世界;这放松的一夜,显得弥足珍贵。
这时候,突然有人一头栽倒。
起初,人们只当他饮酒过度,醉了过去,过了许久,那人依旧哼也没哼,动也未动。不久,瑶渚楼楼主金良云也突觉天旋地转,他只觉一阵虚空,身体一软,旋即大叫一声:“有毒!”
整个喜厅,登时一片哗然。这时,人们才接连倒下了,每个人都软绵绵的,动也不能动了。
金良云蹙眉厉声喝道:“什么人!现身罢!”
陆擎心中大惊,想到常人难至的露霜阁居然也能混进仇家,还在戒备森严的喜宴上给群豪下毒,一时间也没了头绪。眨眼功夫,露霜阁上下,凡是开口吃了饭喝了酒的人,全都软绵绵倒下,没有一点力气了。
陆擎沉吟道:“这必然是苗疆奇毒!”
他急忙抬眼满座寻找曲海,果然不见了药王的身影,更让他吃惊的是,青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没了去向。他心中暗暗叫苦,仿佛得出一点结论,但是事关重大。他并不敢妄自猜测,只好高声道:“诸位先莫要着急,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陆阁主!”金良云冷笑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擎苦笑,恭敬道:“我也被人下了毒,现在也没个头绪,这其中必有误会!楼主莫急,转眼定有消息传来!”
他话音未落,就听一个嘶哑女声在门外响起:“哎哟!今晚谁也走不了!”
这声音,仿佛老妪般粗糙磨耳,却又隐约夹着清脆悦耳,让人不由心中大骇,这是什么人?
声音未落,一个高大身影,已经迈进大堂之中,身形崔巍,面容俊朗,衣衫却陈旧褴褛,却是王遮山。
他在深牢吃了不少苦,身体还没有恢复,是以身形略微蹒跚,脸色青白。
“王遮山!”陆花儿惊呼一声,众人听到这个名字,都不禁望向大门,见到高拔少年立在门口,拧眉肃立,如同铸铁一般,眼中尽是杀气。
每个人都不由心中大惊,瞪大了眼睛。
陆岩柯和陆岩枫同时怔住了,实在想不出受伤的王遮山如何能逃出重兵把守的深牢。一丝庆幸却缓缓爬上了陆岩柯的心头。
“王遮山!”陆擎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少年,虽然大名在外,却是第一次和露霜阁阁主这样面对面。
却是在这种情况下,陆擎心中实在愤懑,他不由挑眉怒道:“大雪山庄只会投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么!”
“当然不是大雪山庄!”又嘶哑又清脆的女声在王遮山大山一般的身后响起,错开走出一个穿着翠袄的老妪,华发丛生,却眼神矍铄,正弓腰望着众人,冷冷道:“露霜阁号称侠义,却私设深牢,将江湖豪杰关起来,真是没道理!”她言毕,大笑一声,指着王遮山,淡淡道:“这位大雪山庄的少侠,在陆老英雄的大牢里,可是没少吃苦,老身实在是看不过去,才下了毒,为的是带无辜的人下山。放心罢,这毒不要命,不过让你们不能动弹,老身扔在后厨的水缸里,让你们每人都喝上一口,也算是公平了罢!”
“你是青夫人?”人群中突然传来低低一声。
陆擎暗自摇头,眼前老妪清瘦无比,比青夫人矮几分,声音更不是青夫人。
“老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名唤翠婆子,青夫人是谁,老身不知道!”
“江湖中哪里有什么翠婆子,我却从未听过。”金良云冷淡哼道。
“啊哟!”翠婆子笑了一声道:“江湖大着呢,金楼主没见过,没听过的想来还多着呢!”
“你!”金良云一时语塞,脸一红,竟说不出话来。
翠婆子笑着接道:“金楼主远在东海,果真孤陋寡闻。”
金良云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陆擎笑道:“翠婆子定然是大隐隐于市,你我不识泰山罢了。”他旋即眼珠四转,温言道:“今日是小儿大喜的日子,翠大侠既然来了,不如喝杯喜酒,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罢!”
“我可没功夫跟你开玩笑。”翠婆子冷冷道,转身在人群中寻找,突然问道:“陆岩柯在哪?”
陆岩柯心中一惊,嘶声道:“是我。”
“果然是一表人才,不像你老爹!”翠婆子大笑道:“我且问你,杨绚在哪?”
陆岩柯心一沉,这样的时刻,终究来了,原来他们真的是冲着杨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