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阳的酒已经醒了大半,看着远去的马车,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秦梦阳啊秦梦阳,你可真是个畜生!竟然靠自己老爹来去的皇上信任,想着,摸了摸腰间悬挂的兵符,心里又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面。凌无双如果参与这次东征,自己的压力也会减轻许多,于是他转身走进凌府。
凌府里面的人大多数都没睡,而是在自己房间闹腾,都是些小孩,精力旺盛也正常。秦梦阳走进正堂,地上满地狼藉,碟子酒杯摔的粉碎,裂开无数瓣,像是无数在绽放的锋利花朵。凌无双听得开门声,只是胡乱的应了声,并没有什么动作。秦梦阳见他不是装醉,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道:“也罢,我明天再来。”
韩由掣要把自己的老爹软禁起来,老不死的动静太大,各方大人物都有所警惕,这样搞他也是在敲山震虎吧。广德军忠于秦家已经快要高于凉国,尤其是在铁盾关守卫战之后,广德军的向心力进一步的增强,对于敌人更加棘手,对于皇上也十分头疼。
走进家门,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阵香火味儿,秦梦阳皱了皱眉,走进大堂,一个须发皆白,五官端正的老人正坐在椅子上念佛。他长着龙眉,双眼虽然紧闭,却看得出其英武的面相。正堂左右放着两列椅子,正中间挂在正中心墙上的威武男子相,那就是程奎了。
程奎相下面放着桌案,桌案上方放这一个香火器具,器具中间放这一根锈迹斑斑的箭簇,两边插着三根大黄香。器具两旁各自放着点心瓜果蔬菜,平素里买都买不到的新鲜瓜果,在这个桌案上却一天一换,足以证明这个老人对程奎的重视程度了。
而那个老人便是秦冬火,年轻时立下的功绩不多,仅仅是在正面战场击溃程奎沐浦两部,收复潭州,变成了凉国人口中的“枪骑大帅”,到了这个年纪,又叫他“老帅”。尽管他这一生也没挂过帅,但这称号却不请自来,赶都赶不走。然而现在潭州沦陷两个郡,国内的声音便少了许多,转而都在批评唐善长不复当年武勇,丢了虎威郡还不说,连北河郡也丢了。凉国人民可是沾了不少潭州的光,生活能越来越好,靠着秦宣凉这三州贫瘠的土地完全不可能实现,于是唐善长的压力便一下大了许多。
幸亏胡国突然跨过冰冷的萼江突袭青州,让毅炼帝李厉应接不暇,否则再打下去,铁盾关陷落也只是时间问题。
看着秦冬火默念着佛经,秦梦阳只想笑,他年轻时从不信别人,只信自己,曾经还骂过释迦摩尼,烧过三清道观。然而这样一个大不敬的人到了晚年却有着阪依佛门的念头。好在家人好说歹说才把他劝回来,但秦梦阳知道,他并没有越活越回去,而是变得老奸巨猾了。秦冬火借着搞祭奠之名来避讳某些事与某些人,他没有唐善长的八面玲珑,所以便用这种最笨的方法向圣上证明自己没有二心。
历来凉国国策防兵乱甚于防川,秦冬火洞若观火,知道韩由掣更是如此。饶是秦梦阳这种不善于事故的人,也觉得上任之后的韩由掣变得患得患失,暴躁易怒。总把其他人视为仇敌。如果不是徐森撑着,大凉国恐怕很快就要易主了。这些话藏在心里,总是拧成一个疙瘩提醒着他不能掉以轻心。
秦梦阳坐在靠近门口的椅子上,面前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几个侍女步履匆匆的从门前走过,仿佛没看到正堂里的老爷和少爷。秦梦阳听着秦冬火拨弄佛珠的声音昏昏欲睡,连带着他念得佛经也像是蛇在毛皮上爬,令人感到心脏受到着一bō_bō异样的冲击。等到他一顿佛经念完,烛泪已经滩满了烛台,昏黄的烛火很快被下人换下,灵堂内重现光明。
秦冬火缓缓睁开眼,精芒四射,看着门外呼呼往里吹的雪花,嘴里缓慢而又坚定的道:“别担心,你老子我骨头硬着呢!”
秦梦阳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他了,低估了这个半生戎马,晚年却依然不得安生的老帅,也是他的父亲。他道:“你,都知道了?”
“十之**,是要软禁我吧。凉国后房空虚,他怕我造反,呵呵,这个毛头小子没做错,他要是不关我,我真的要造反!”他说这话就像喝水吃饭一样自然,秦梦阳惊的几乎从椅子上蹦起来,他只觉得椅子上有着一排铁钉,让他嗖的站起来。秦梦阳睁大眼睛道:“这可说不得,你是念佛念傻了!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秦冬火抱着膀子,胸有成竹的冷笑道:“呵呵,阳铸都不敢动我,他敢动我吗?我若死了,谁也保不齐广德军会不会暴乱。”这一刻,秦梦阳看他几乎与年轻时的他相互重叠,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的点头。
秦冬火龙眉挑起,红润的脸色上浮现一丝苍白,他咳嗽了几声,眼泪险些淌下来,拿起桌案上给程奎祭奠的茶杯一饮而尽,道:“不过这也是你的机会。”秦梦阳从怀里掏出兵符道:“皇上叫我东征宣州,清剿韩胜气。”
秦梦阳道:“他是认为高贺芳的效节军实力不济,远没有广德军强吗?”
“不是,你想想,效节军的军力大于广德军一倍,整整有六万人,对付全力后撤的杨士奇,肯定会游刃有余。而广德军正面对抗或许可以,但说到纵深追击,当然比不过效节军。相比之下,把效节军派到前线也是最好的选择。”说完,秦冬火冷笑道:“毛头小子觉得韩胜气失去了主力,用整体来讲人数更少的广德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