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再睁开来,看见枯骨欢的唇角带着讥诮的冷笑。
却是一瞬间的事情,马上便收敛起来。
“阿浓,你千不该万不该心软的。”男人轻言道,听不出语调里到底有几分情绪起伏。
话语听起来依旧柔软,落在秋意浓的耳中,却无端的让人感到浑身一个战栗。
她心软了吗?
她顿时有些的迷茫了。
看见战御那样疯狂的模样,他在她的跟前痛哭忏悔,他后悔了,他很痛苦。
她真的因为这个心软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她没有心软,这些都是战御的报应,她为什么要心软?
她要剥了他的皮,剖开他的胸膛,看看里面的那颗心脏,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想到这里,她便觉得枯骨欢的话着实荒唐,便也讥笑地反击:“你又怎么知道我会心软?”
停顿了一下,她的手指微微地弯曲起来,勾着桌面上的酒杯,轻轻地旋转了一下,冷笑着道:“心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会心软?”
她的心,早就被百原给挖掉了。
而且,还是战御看着她的心被挖下来的,他说过的,要看看她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
她也想要看看战御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
“你可知道他现在在做着什么梦?”
枯骨欢忽然问她。
她看了看战御,男人趴在那里,那白日里冷硬的棱角在烛光里,似乎都缓和了几分,柔软深邃。
她的语气冷淡,不甚在意:“不知道。”
这句话一出来,她才发现,其实她是想要知道战御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东西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投其所好,但是,就是想要知道。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心情。
枯骨欢的眼睛太过于明亮,像穿透人心的光。
男人的语气,却是没什么起伏的:“他的梦里,却都是血光之灾。”
那是一场隆重的杀戮,在战御的梦里,鲜血染红了整个皇宫。
“你怎么知道?”
秋意浓愕然,他是怎么知道战御的梦中到底是什么?
就算再相识,也不可能如此的清楚。
男人坐在她的对面,忽然漾开眉目来,笑起来的时候,清雅得很,却是生出了疏离的寒意来,冷然地道:“阿浓应当明白他的梦境的,他想要什么,梦境便是什么。”
秋意浓的心颤抖。
战御想要的,是天下,是用鲜血堆砌起来的鲜血。
是用她赵家人,用她的鲜血染红的帝座。
她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枯骨欢,这个男人,最是了解人心。
她不知道枯骨欢是怎么知道的,但是她相信,这个男人,说的是对的。
枯骨欢的眼眸幽幽地看过来,眼眸里的光亮尽数熄灭下去,灰蒙蒙的,瞧着秋意浓,说不出的深沉和压抑。
最后,什么都没有说,站起身来,安静离开。
她坐在饭桌前,看着他雪白的身影在院子里昏沉的烛光中逐渐地消失,心中顿时生出了无限压抑的情感来,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融入黑夜,萧廖无限,最后消失。
这个男人,生来孤寂。
烛光好昏沉,男人清华的背影好寂寞,她的心里,忽然就难过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