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夕细眼微眯:“凶徒虽死,可娄家人还在,大哥的仇还没报,遗愿尚未了。【..】有时候,恨!一样可以让人振作!”
洛氏并不是怯懦好欺之人,只不过是沉溺悲恸,找不到宣泄的途径。
“好,我去和父亲说。”秦阆点头。
浅夕灵机一动,又让人取了杏黄纸笺来,也赶去秦修言身边,附耳细语一番。
秦修言正束手无策,听得二人说的有理,当下决定勉力一试。长子已逝,怎么也要设法保住胎儿,否则洛氏岂非身心受创。
遣散下人,只让顾妈妈守在门外。
浅夕上了绣榻,伏在洛氏耳边低语:“母亲,该服药了。”
洛氏睁了眼,眸光散而无神,默默看着浅夕的方向泣而不语。浅夕却并没有端来药碗,只是将一枚温润的玉扣塞在洛氏手中。
心中纳闷,洛氏勉强拿起,凑在眼前细看。须臾之间,便是满眼震惊,手抖不止。
“是大哥的玉扣,在凶手身上找到的。”浅夕直直看进洛氏眼里,小脸上都是坚毅。
不用浅夕说,洛氏也知这是秦钦的东西。
若是旁人拿来,她必不会当真,可浅夕她是信的,这个丫头,永远都在常人意想之外。
“害钦儿的凶手在哪儿?!”眼中怒火陡燃,洛氏当即挣扎着便要起来。
秦修言忙扶了她倚在绣褥上。
“已然死了,是关外来的凶徒。”秦阆接话:“但是幕后的真凶还在,就是娄贵妃姐弟。”
“娄妃?”不可置信,洛氏当即高声哭号道:“我钦儿也算是她们娄家未来的侄女婿啊,何故要下如此毒手!”
“母亲莫急。我们今日,就是要将真相都告诉了母亲,商议下头怎么办。母亲勿要保重才是!”说着,浅夕从秦阆手中接过药碗,递在洛氏唇边。
洛氏一口饮尽,又是追问,也不曾吐药。
秦修言眼中稍慰。
秦阆这才将连日所查之事,一一向洛氏细述,其中细节,连秦修言听了都是震惊。
眼前都是自己最信任之人,洛氏再无疑心,嘴里将娄氏一族恨骂了千万遍。
秦阆更是一腿站起来:“这事祖父若是知道,必然要顾忌皇上颜面,悄悄了事作罢。娄氏最多罢官,或贬为庶民,大哥却要白白枉死,天下哪有这样好的事?”
“孩儿这就去寻几个好手来,杀了娄霖义给大哥偿命!”
“你回来!”洛氏含泪斥道:“你大哥那样聪明绝顶的人,也折在娄家人手里,你还这般冲动!是要剜娘的心么?”
浅夕忙朝秦阆使了眼色,扶住洛氏道:“母亲说的甚是。不止二哥,便是母亲,也要多多顾及腹中的小幺儿。大哥出事前,心心念念的可都是他!”
“您瞧,”说着,浅夕从怀中掏出杏黄纸笺,递在洛氏眼前:“这是大哥与我打的赌,我说幺儿是弟弟,大哥却说是小妹,还给她拟了名字呢!”
纸笺自然是方才秦修言仿了儿子字迹临时写的,洛氏哀伤之中,哪里分得清。只是含悲接过,按在心口,蹙眉伤感,却并不像之前那样,不管不顾的哭号泣血。
秦修言也手抚了洛氏小腹,低喃道:“或者这一胎便是天意,咱们的钦儿还会再回来,夫人你要好生将息,其他的事都交给为夫去做。”
“不!”洛氏忽然想到什么:“爹那里,还须我才说得动。钦儿出事前,一定和爹爹说了什么,不然他不会对夕儿避而不见。”
说着便要掀被下榻。
“母亲。”浅夕忙扶住劝阻。
若是放在昨日,洛氏肯去问洛老太爷,浅夕必然求之不得。
但是,慕容琰说的对,以洛老太爷的老道,怎么可能不知道修建百戏乐宫的钱款来路有问题,可是慑于君威,他不得不从。是以,洛家现在上下几十口的颈子上,都悬着皇上的御剑。一个不慎,就会从天而降!
那****去洛府,瞧大舅舅的反应,多半也是被蒙在鼓里。一应干系,想是都被洛老太爷一人担在肩上,就算洛氏此去,洛老太爷也未必会吐露真相。
再说,事情还没到鱼死网破的哪一步,何苦先就将洛家置于险地?
“外祖父素来最疼母亲,您现在这个样子过去,他老人家就是真知道什么,也一个字都不会说了。”浅夕苦口婆心,一脸真挚:“吴大夫走时特意交代,您还需卧床三日,服药将息。若是再动了胎气,可怎么好?”
抚着小腹,洛氏渐渐冷静。
秦阆也瓮声瓮气的劝:“娘还是先顾着身子,还有小幺儿……”
他不说话还罢,一开口,洛氏立刻喊了顾妈妈进来,让人把秦阆关起来:“给我盯紧他,莫要让他再出去生事。”
末了,又拉住秦修言道:“军营里鱼龙混杂,一时也不必去了,老爷差人去给阆儿告个长假,横竖家里出了事……”
“我省得,都依你。”秦修言连声应了,扶洛氏躺下。
到底还是转移了洛氏的注意,浅夕出了院子,满心疲惫回到晖露园,也顾不得身后秦阆与顾妈妈高声吵闹抗议。
当晚,架不住洛氏发了话,秦阆最后还是被顾妈妈关在铭诫堂里,由人看守着。
只是秦阆怎么肯甘心服管,每日都费尽心机的跑出去,又被小厮们寻回来,如同猫儿逐鼠一样,闹得不亦乐乎。
洛氏果然化悲愤为力量,一日好似一日,她身子本就保养得宜,胎儿也跟着大好。吴大夫再次来应诊,高兴得嘴都合不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