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剑“当啷”扔在地上,白毓凝望了眼前的浅夕:只要是姐姐说的,他便相信。(..网首发)
浅夕心里也升腾着异样,从前白毓唤她“秦四小姐”时,绝不会这样看她。而今天,白毓这样的眼神她太熟悉。
从前病榻之上,她每每严厉教诲之时,白毓纵然心里不愿,还是会依了她说的做,就是现在这个模样儿,难道说……毓儿他,认出了自己?
浅夕一阵恍惚,慕容琰不愿忆及当年的伤心事,但是毓儿一定很高兴自己还活着,心中雀跃,碍于韦天枫、秦阆在场,浅夕还是压下了疑惑,只想着,待眼前的事过去,就可寻个机会与毓儿相认。
心怀安慰,浅夕想起自己来这里另一件要紧事。
取出随身的一个布包交在白毓手中,浅夕解释说,里头是一炷清香和一壶陈酿,希望白毓祭烈侯时,也可以聊表寸心。
如今她是这样的身份,诸事不便,去刑场看凶手伏法、烈侯祠里祭奠父亲,都不大可能,若能有白毓替她,也是一样的。
眼中一热,白毓紧握了布包。他就知道他的感觉不会错,眼前的人若不是姐姐,又怎会与姐姐素日祭奠父亲的方式一模一样。
心愿已偿,浅夕告辞出来。
秦阆一直将浅夕送回王府,依依难舍,觉得浅夕在王府过得不好,更让他愤懑。
浅夕却毫无知觉,满心都是得偿所愿的唏嘘,只想赶快回去,与慕容琰一诉衷肠。
天色渐晚,晚膳上来,也不见慕容琰回府,就连陆昌也不见影子。
浅夕心生不安,让绿芜去找找。稍后想了想,又命彩薇出府,去外头街市上打听一下严家的事。
不一会儿,两个丫头就都回来了。
王爷自是没找着,彩薇带回的消息却提醒了浅夕一桩事。
彩薇说严家抄家灭族的事儿,现在整个东都城都已经传遍了。方才她出去打探的时候,严家灯火通明,还在抄没财产。严氏一族上下二百余口都已收押,只是有两个人除外……
浅夕一愣,忙问是谁。
彩薇叹一口气道:“小姐你忘了么?是二夫人和铭哥儿啊,她们也在严家九族之列。”
铭哥儿……浅夕眼前忽然就浮现了那个头大身子小,性格跋扈,却极爱笑的孩子。“咯咯咯”嫩黄雀一样的笑声,此刻回响在浅夕耳边,格外刺心。
“铭哥儿到底是姓秦的,又那样小,大约相爷会想办法保下来吧。”彩薇没了素日的伶牙利嘴,也忘了对二房的怨艾,闷闷道:“算起来秦家嫡孙少爷只有三个,大少爷去了,要是铭哥儿再……秦家就剩二少爷一根独苗了。”
“你瞎说什么!现在母亲肚子里那个不是嫡出?”浅夕没来由心浮气躁,直觉想要回避:“上次母亲那里的郑嬷嬷还说,多半会是个小少爷的。”
“再说,相爷要保,也是他们二房的事,跟咱们何干。”
转过身去,浅夕闷声不再说话,彩薇知道以小姐的性格,听见这样的消息必然不好受,忙岔了话题,说是与绿芜一起再去瞧瞧,王爷回来了没。
烛火昏昏,浅夕一人坐在灯下瞎想:莫非慕容琰这时候还不回来,就是因为这件事在跟相爷据理力争?不会,慕容琰不是这样拘于小节的人,那就是大事上头出了问题!
是皇上!
浅夕猛地心惊起身,今日白天里,陆昌只说了严家伏法的事,其他只字未提……慕容琰迟迟不回,一定是被要紧事绊住了,放眼整个大燕国,除了惠帝,还能有谁让他犯难!
此刻,严家犯案明明已判诛连九族,廷尉署却唯独没有去秦府拿人,秦鸿谦凭什么保下严氏母子除非,他为皇上开脱,令皇上免于罪责!!
捂了差点儿惊呼出声的嘴,浅夕扶案摇晃,除了这一点,她想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这怎么可以?
今天毓儿的嘶吼还在耳边,惠帝就这样逃脱罪责了吗?
“一道诏书,就可以免掉所有过错么?父亲命都没有了,皇上随便下一道诏书,就可以换得么?”
这是毓儿的申诉,亦是她的心声。
惠帝下“罪己诏”,是她的无奈,也是她的底限。正如毓儿所言,若是没有惠帝授意,那样近乎是叛敌一般的险计,严望山又不是傻子,怎么就敢当机立断!若是没有惠帝高官厚禄的诱引许诺,严望山怎会连挖山这么困难的事,也敢尝试?
此番要是惠帝不肯承担罪责,父亲如何能瞑目九泉!浅夕脑中乱成一团。
外头,门吱呀被推开,身长玉立的身影,裹挟了清凉的冷风,从黑暗中走进灯影里来。
仿佛茫然无措中找到了依托,浅夕飞奔而去,扑进慕容琰宽阔的怀里。
“莫要担心,一切都有办法。”没有隐瞒,心意早就相通,只看浅夕异样慌乱的神色,慕容琰就知道浅夕猜到了什么,她向来聪敏过人。
“秦相他真的帮皇上脱罪了么?”浅夕急切地抬头。
“是,因为怕打草惊蛇,玄机六影一直没有动雨墨先生。但是今早,雨墨先生忽然失踪了。”慕容琰抱了她坐下,耐心解释。
“今早?”浅夕以为是走漏了风声。
“秦相只怕筹谋已久……没了雨墨先生,皇上与严望山之间就断了联系。”慕容琰眼中无奈。
浅夕却睁大了眼,据理力争:“无缘无故,严望山若是谋害烈侯也就算了,何以丧心病狂,连三万白家军也不放过,疯癫了么?这样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