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琼花走了几步,胸中闷气发散,浅夕阖眼感受着迎面清风,舒畅了不少。【网首发】
好在她今日也不算全无收获,一月前,洗尘宴上,她当众讥讽皇后,约莫已经吓退了一众胆小的朝臣,不敢再存联姻求娶之心,就怕给自家招个大麻烦回去。
此番借了昭圭的“好意”,她又公然在酒宴之上与莲蓉眉来眼去,这下,好男色的名声再传出去,就算她是天仙儿下凡,那些世家子们恐怕也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冒着戴绿帽子的风险,把她娶进门做正室夫人了。
方法虽然笨拙了些,但胜在釜底抽薪,没有后顾之忧。届时,惠帝一定会为此事头疼不已,令联姻一拖再拖。
肩头轻松一大截,浅夕嘴角噙笑,脚步也轻快许多。
前头,影影绰绰一人,从侧门出来,目送了马车“得得”离去,又回过头来,远远凝望着浅夕主仆。
真是冤家路窄!浅夕现在看见元就是心头起火。以她的脾气断不会掉头就走,是以索性抬了下颌,目中空物。
扶着琼花,眼见着就要擦肩而过,飘然离去。元却展臂抱手一礼,将二人拦在路中。
浅夕气不打一处,张口便是讥讽:“大公主府宴饮彻夜不歇,元皇子这么早离开,不可惜么?”
“与陈大人一见如故,是以结伴去了太庙的卜室畅谈。”元答得一本正经。
浅夕却嗤之以鼻,太庙南门外的卜室离此地颇有距离,欺她不知么?短短时间,他何以能去而复返,分明就是砌词借口。
懒得揭穿,也不想和他谈论这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浅夕心中冷哼,漠然道:“本帝姬乏得很,还请元皇子借道。”
元却半点儿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听闻柔然好英武男儿,不想脂粉娈童也入得帝姬的眼。”
浅夕气结,这是在对她耳提面命么?她喜欢英武男儿,还是喜欢涂脂傅粉的男子,与他有什么关系么?
未及出言回击,元仿佛比浅夕更生气一般,又逼近两步,那张略显青涩稚气的脸上,竟也有了几分迫人的气势!
可见素日里的温凉无害,都是装出来的。
“涂脂傅粉又如何,莲蓉好歹还是真面目示人,不似有些谦谦君子,做起伪来,天衣无缝!”浅夕也不知是酒乱人心,还是酒壮人胆。心里明知在昭圭这件事上,元所作所为无可厚非,可她就是忍不住想把自己的委屈、愤怒都一股脑归咎在他身上。
“莲蓉!那个面首?”元好看的眉皱起,如撩月掠云一般,声音愈发冷了三分:“那帝姬,究竟看到了他什么真面目!”
莫名心烦意乱,连琼花都觉出气氛变得有些诡异狗血。
浅夕已自知失言,没好气胡乱应道:“没看清楚!”
琼鼻懊恼,脸颊气鼓,元不知怎地心跳就漏了一拍,下意识软了口气:“近在咫尺,怎会看不清。”
“喝醉了!行不行!!”浅夕嚷得厉害,脚下一个趔趄。
元立刻抿唇低头,笑弯了眉眼。
“既然帝姬醉了,便送帝姬一程。”温柔如水的声音,带着抚慰和治愈的魔力,教人无法拒绝。
见他终于肯闪开让路,浅夕都已经要拜谢八方神灵了,哪里还管他说什么。偏偏酒意确实沉重,若不想失态,就只能漫步缓行。
元负手与她并肩走在夕阳下的夹道上,琼花跟在后头,看着霞光中这对衣袂翩跹的龙凤骄人,觉得老天都在妒忌他们之间的时光静好。不然,为什么偏偏安排帝姬来大燕联姻,而不是代凉……
浅夕也觉得奇怪,两人这样走着,竟像一对多年故友,有说不出的默契适意。
元显然也觉察出来,松弛了唇角,眉眼含笑,愈发显得人温润秀逸,风姿翩然。
“帝姬……可觉得今年春天来得稍晚?”话语迟疑,有说不出的刻意。
浅夕骤然警惕:“不觉!”
元哑然,继而笑道:“是失言。柔然地处北方,怎能与代凉、大燕相比。”
说罢仍是无话,倒教浅夕好奇:“六殿下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听着昔日的称呼又回来了,元浅淡的眸子浮上一丝热度,沉吟片刻忧虑道:“今年的春天……来迟了。”
这算不算伤春悲秋?
浅夕好笑:“六殿下又不事稼穑,还急着耕种不成?”
“只怕急也没用!”元一脸肃色,根本不像顽笑:“播种已然迟了,上游的冰河还未解冻,春汛迟迟不到,庄稼缺水灌溉,收成至少会折耗三成。”
“不止如此,夏、秋都会跟着迟,而冬天却会早早到来……一年两熟的五谷,多半只能栽种一季。如此又折耗去一半,只剩四成!”
“节气错乱,果树也都会只开花不结果,若要收获,怕都要尽数牵去洛水以南,方可!帝姬,代凉和大燕的冬天的来了……”
元不忍说下去,浅夕却径直猜到了结果。粮食收成连往年的一半都不到,可以果腹其他作物也同样受到寒冷的影响。百姓们要饿肚子了,天下要动荡了!
站住脚步,浅夕望着着面前的元,这才意识到他在跟她谈论一个严肃的问题。
自小熟读经史子集,浅夕深知元所说的“冬天来了”是什么意思!
至少大燕是如此。史书记载:每隔二三百年,人们就像惹怒了上天一般,寒流肆掠,民生凋敝,食不果腹;再过几百年后,若是各国出了仁君圣人,大地又会重新回暖,人们可以栽种两季粮食,瓜果遍地,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