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难得谈得这样深,主仆二人聊得尽兴,过了三更天,都仿佛不觉一般。(..网首发)
芳清仰着头,言之凿凿道:“奴婢明白太后的意思,您是嫌卿欢帝姬太过聪明,搁在宫里太危险。不过,以奴婢愚见,只怕未必呢!”
“说来听听?”穆太后拥被而坐,眼中兴致。
“自古女子出嫁从夫,奴婢听说柔然虽民风开放,却也是如此。”芳清思忖着,字斟句酌道:“帝姬如今还是未嫁之身,自然事事偏着她们柔然国。但是倘若帝姬嫁而为妃,再诞下一儿半女,帝姬的心一定会向着大燕!因为她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小皇子,都会想尽办法,维护两国睦邻友好,让我大燕再添一个姻亲友邦。”
扶着穆太后的膝,芳清神色凝重:“最要紧,奴婢觉得,这等事放在旁人,或许为难,但是凭卿欢帝姬的聪慧,一定可以做得到!耶兰牧场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微微动容,穆太后面色缓和:“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惜卿欢是郁图帝姬的女儿,皇上未必愿意做柔然的便宜女婿,这是其一;其二,哀家还记得,卿欢到大燕的第一天,皇上便当着满朝文武、几国使臣在宣室殿呵斥了她,再后来,哀家想要将卿欢挪出宫去住,皇上不仅没有反对,还仿佛早有此意一般……哀家也觉奇怪,皇帝何以就这么不待见她!”
这次,芳清真真是语塞了,蹙眉泄气道:“诚如太后所言,按理帝姬的品貌绝佳,皇上应该青眼有加才是……这也委实算是一桩咄咄怪事。”
聊了半夜,穆太后心境纾解不少,眼中浮起倦意,笑道:“横竖是没形没影的事,多想也是无宜。 倒是选秀之事,你说的很在理。如今皇帝对柔妃腹中的孩子视若珍宝,哀家便再藉此敲打着试一试,让他许了皇后领着庄娥去办。再者,不管他属意谁,哀家也不拦他,就当皆大欢喜!”
“太后说的是。”芳清连连点头,上前服侍穆太后躺下。
又看一眼窗外乌沉沉的夜,穆太后疲惫的阖眼低喃道:“这一个不能再出差错了,若是顺利生下来,哪怕是个小公主呢,也能让太医们藉此劝着皇上,好生收敛保养着些。若是这个再保不住……后宫嫔妃的心,可真的都要冷了!”
掖掖被角,芳清轻声道:“一定会是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子的,太后你就放心歇一会儿吧。”
夜愈发平静。
宫外,因为裴颐华备选为妃之事转侧难免的浅夕,根本不知自己的命运竟然会在一场太后和婢女的夜谈中,几经周折。
次日,天一亮,穆太后便借着要给小皇子甄选乳娘之事,宣召了惠帝。
惠帝心里高兴,下了朝,午膳时,便兴冲冲移驾永乐宫。
穆太后眉目温情,话里都是欣喜之辞,惠帝也少有在永乐宫坐的这么舒心。
用完膳,穆太后屏退左右,从选乳娘要可靠说起。又提议,若是柔妃还有余力,让自己娘家人帮着挑一挑,也未尝不可。最要紧,母子都安心为上。
惠帝听了有些意外,却也极诚心的替柔妃谢了太后关心。
接着穆太后便提了选秀之事。
起初,惠帝还微有不悦,只说还是没影儿的事,不过因柔妃有孕,一时高兴,说顺了嘴。
穆太后却道:君无戏言。如今上天赐福,令妃嫔有孕,乘着这桩喜事,再选几位好女子充盈后宫,也无甚不妥。
惠帝委实诧异,一时也不查穆太后到底何意?
不过,穆太后接下来那些更似是而非的话,却让他越听越觉得汗流浃背,如身置冰窟一般。
“到底还是太后比儿子想得周全!”惠帝脸上流露出几分少有的诚挚。
先帝对穆太后的嘱托,他是最清楚的。整个大宫里,除了他和柔妃,应该就数穆太后最希望后宫开枝散叶,子息繁茂。这一点,他从来不曾怀疑过。
虽然穆太后这些年一直扶持皇后,但是这其中有一多半的原因都是看在太子俭的份上,惠帝也是心知肚明的。
现在,穆太后特旨允准,柔妃可以自己甄选孩子的乳母,又劝他选妃,还让他用这桩事去绊住皇后!这话背后的意思,已经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这个孩子得来不易,惠帝丝毫不怀疑穆太后此刻是与自己,站在同一边的。
“儿子明日就颁旨,让皇后来操办此事。”惠帝两道长眉沉沉拧在一处。
“还是让庄娥帮衬着吧!这孩子性情好,也该学着替皇后分担后宫庶务。”穆太后眼中澄明,又微笑道:“这次既是在世族女子中选,便少了许多麻烦。皇帝也替自己打听几个可心的,哀家只盼着多几个孩子日|日来永乐宫请安,哀家也就没这么闷了!”
“都是儿子不孝,太后身子一直不甚好,还要这般为儿子操心,儿子有愧。”惠帝感慨之下,还起身作了一揖。
穆太后淡然一笑:“皇帝日理万机,就是大燕之福。哀家只要有孙子抱,便是皇帝的孝心了。”
母子二人一番议定,惠帝便又阴沉着脸去了宣室殿。心中着实忐忑,原本不急的事,第二日倒赶着宣了旨。
一石激起千层浪。
庄娥听说让自己跟着皇后,协理选秀之事,自然与有荣焉。她自小在宫中长大,皇帝充盈后宫,在她眼中是再自然不过的事。而相对于宠爱,身份和尊荣对她来说,似乎来得更重要些。
如今这一桩事办下来,她在三妃中也算有一席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