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澜匆匆赶到,只远远在回廊一眺,就瞧见了人群中挽着朝凤髻的裴颐华。【..】湖蓝的留仙裙牡丹雍容,怡然清傲的神情,站在珠玉堆里,也光华璀璨。
心中不可微见的一叹,秦月澜给侍女灵芝使个眼色。
灵芝会意点头,“噗通”一声跪下,拽着秦月澜挽臂的披帛在草叶上蹭了蹭,就哭道:“哎呀,这可怎生好?奴婢罪该万死,娘娘恕罪!”
听见喧哗,园中的赵公公正要斥责,回头见是秦月澜冷着脸站在回廊上,忙笑道:“唷,原来是怡主子来了,您这是要往哪里去?”
“一会儿殿选,本宫要侍奉太后,特意先过来瞧一眼。”秦月澜皱眉瞅着脚边的灵芝,面色愠怒道:“这丫头糊涂,偏带本宫从石子路过来,时辰没节省多少,倒弄湿了衣裳。”
赵公公怎么也要给太后和丞相府几分颜面,忙躬身关切道:“哎唷,这羽纱披帛染了草色,最难退了,好在没湿着娘娘衣裙,老奴这就着人去桐花殿,让娘娘宫里的小宫女儿再送一条洁净的来。”
秦月澜一脸没好气:“衣裳岂是乱搭的,没得穿出去教人笑话。再说都这会子了,哪里等得?”
“那,依娘娘的意思……”赵公公嘴上试探,心里暗忖:今日殿选皇上一定会来,看面前这位怡充媛穿戴的这样俏丽,自然是冲着皇上去的,他若是找人送一身寻常裙裳来,恐怕她未必肯屈就。
正觉作难,赵公公就看秦月澜扫了院中众采女一眼,昂然道:“这有何难,从她们当中挑一个与本宫身材相当的,将衣裙换了就是。”
众采女今日都是费劲心思、盛装而来,一听这话,脸都吓白了。
赵公公也愣住。
灵芝已经应声而起,下去院中,一个个的细看比对起来。
此次殿选的采女都是东都城里出身高贵的世家女子,哪里容得这样胡来,当即,就有一人怒目指着灵芝斥道:“放肆!我等已是七品采女,岂容你一个奴婢相看挑拣,还不赶紧退下!”
“本宫看是你放肆!”许久不曾拿出当年在内宅时的狠厉来,秦月澜冷语一出,众人周身都好似结了霜,抬眼只见她居高临下,乌眸中阴沉沉的寒意,木着脸,连一丝喜怒都看不出。众人心里则都像被压了一块磐石,阴冷冷地沉!
一时寂静,赵公公都沉默了。说起来,四品充媛本就是正经主子,再者,赵公公瞧着秦月澜不容置疑的气势,心里怀疑,是不是太后授意让她来敲打这些采女们的,以此杀杀她们的锐气……
就在众人都发愣的当儿,秦月澜玉手一抬,已经指定一人:“灵芝,就她吧!”
“喏,”轻轻巧巧往裴颐华面前一站,灵芝福身道:“裴采女,娘娘有请。”
只几息之间,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立刻变成了瞧热闹,众女幸灾乐祸,就连方才出言斥责的采女都抿嘴哂笑,不再出声。
羞恼惊怒,裴颐华觉得自己既孤独无助,又悲愤困惑。
“裴采女,”灵芝提醒:“充媛娘娘有请!”
裴颐华飞快地抬眼看向秦月澜,回廊上却只剩下一道背影。眼前的小宫女大眼机灵,神色似笑非笑,又看不出任何端倪。
陡然间想到秦钦,裴颐华心底微微抽搐。她入宫,特意给秦月澜通过气,秦月澜还让眼前这个宫女给她送了点心来,一并捎了几句安慰鼓励的话,连称呼自己,都是郡主。
可现在?裴颐华心中一动:不会,秦月澜应该不会陷害自己……
心怀忐忑,深吸一口气,裴颐华跟着灵芝上了回廊,一走进配殿,就被扯了进去。
灵芝掩上殿门,秦月澜看也不看裴颐华,两下扯掉自己污了的披帛,边脱衣裙边道:“郡主快些,月澜刚刚去皇后宫里请安,皇后娘娘今日穿的是宝蓝色孔雀镂金牡丹裙!”
妆容精致的小脸霎时雪白,裴颐华如闻晴天响雷一般。
才进宫,就敢穿得和皇后娘娘一个样,这样的居心,会不会被当众责骂不知道,但是想要殿选留牌,肯定是不能了。
退下衣裙递上,秦月澜安慰道:“郡主莫慌,这琵琶衫是本宫新裁的衣裙,不会让郡主君前失仪的。且太后极看重郡主,只要郡主没错处,太后一定会帮郡主留牌!”
站着不动,裴颐华眼神变换。
从准备要入宫的第一天起,她便告诫过自己莫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就算是秦家人,也不行。
觉出异样,秦月澜一跌脚急道:“本宫现在没时间解释,只让郡主想一桩,今日,你我换衫之事,外头的宫女、太监、采女们全看见了,都知道是本宫威迫于你!假如是本宫欺骗、陷害你,你大可以御前辩白,你是郡主,皇上决不至于问都不问你一句就发落你,是也不是?”
恍然动容,裴颐华满眼愧色,一低头就福身下去:“是颐华错了,娘娘勿怪。”
“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些……”
时辰不等人,两人匆匆换了衣裙,裴颐华就红着眼出去回到列队中。绯色的衣裙虽没了之前的盛装高贵华丽,倒也别样清新。
众采女都掩口偷笑。
秦月澜整理好衣衫,悄悄从一旁偏门出去,远处太后的轿辇已经缓缓而来,此时再想要回去换衣,是怎么都来不及了,秦月澜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去。
瞧着一道身影袅袅娜娜而来,穆太后看清是秦月澜,不禁笑道:“你今儿倒穿得鲜亮。”
秦月澜脸上讪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