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若儒难得的耐心,眼里不见一丝狰狞狠戾,只是微笑:“娘娘且宽怀些,一切都只管交予微臣便是。”
柔妃无所寄托,见严若儒这样小意温存,才狠狠哭了两声,偎他臂弯里含泪睡了。
昏灯之下,瘦得尖利的下颌,两根枯枝一样的手臂,连严若儒看了都有些触目惊心。想来前些日子他也是魔怔了,柔妃居然没被他折腾死,也是万幸!现在,这个孩子他真真是要很下一番功夫将养,方可保无虞。至于其他事,哪怕往后推几日呢,他也须先集中精力保住胎儿、养好柔妃,才好再筹谋其他。
浅夕这厢却是以不变应万变。
横竖严若儒也不过就是那些个鬼蜮伎俩,要对付的人浅夕心里也有数,她只护好太子一人便是,秦月澜那边,枫露行宫里都是相府的人,严若儒的手还伸不到那么远。
最让人焦心的是洛云渊的消息,浅夕每日都在等,可是洛云渊到了幽州已经十多日了,竟然不见一点动静。
现在已是初冬,第一场雪下过之后,大燕就开始急遽变冷。
各地都传来百姓饿死冻死的消息,秦鸿谦与宋钧数次谏言,浅夕频频在惠帝耳边敲边鼓,直说为了大燕皇嗣祈求福泽,惠帝才不情不愿拨银拨粮,四处赈灾,目前总算是没有出现饿殍千里、哀鸿遍野的景象。
其实诸人也都知道,这次赈灾之所以能这么顺利,最重要还是百姓围城请愿的阴影在惠帝心头还没完全退去,而如郭越之流,在解京畿之困上头,被惠帝数次痛骂,是以这回也没脸上蹿下跳。 朝廷下发的赈济灾款,倒真的是惠及百姓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又是一月。
浅夕的小腹已经高高隆起,柔妃脸上也养出了几两肉,除了带着三分满足的笑意,偶尔在御园里转两圈,其他时间便待在绾华宫里,安分异常。
因着丹姬发现严若儒又有些行踪诡异,浅夕便让秦月澜以积雪路滑,怕动了胎气为由,仍是羁留在行宫里。免得回来,反一个不慎,了浑水。
在行宫里住了两月,秦月澜也知行宫清净,实在适合养胎,又想想浅夕素来有主张,不让她回去,必是可以独当一面。是以,她索性宽了心住下,每日里,除了有裴颐华陪伴说话,便是与浅夕书信往来,心境大好。
这日,雪在庭院里下了厚厚一层,远远有梅香沁人心脾,浅夕正读秦月澜送来信。
芳怡撑着一把油伞,匆匆从外头进来。
“娘娘大喜!”
浅夕看她神色,念头转了几遭,竟没猜出来是什么喜事。
芳怡躬身在火鉴上暖了暖手,才徐徐道:“高赞已除,洛大人倒真不负了大燕第一诤臣的名号!年纪轻轻,行事竟这样果决利落。”
“高赞死了么?”浅夕真的意外,不过想想,也却是符合洛云渊的作风。
她要取高赞之财,洛云渊怎会留这个活口,遗下后患?他一个多月都不动声色,只怕一早就动了杀心。
“那其他的事情,进行的顺利么?”浅夕最关心的是这个。
芳怡也不欲当着孕妇说太多血腥之事,忙坐去浅夕身边低声道:“一千万石现成的粮食已经在路上了,先屯去襄城,以备王爷取用。至于银钱连孟将军都吓了一跳,一时半刻只怕难得清点,真真亿万之财。孟将军在想,涿郡百姓也哀苦,要不要拨出一些来,先接济接济。”
“这个不急,百姓们不会饿肚子的。”对于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浅夕另有一个胆大的盘算,现在她倒是有些担心洛云渊:“如此巨额,洛大人要怎样瞒过朝廷,起码也要像样,丞相才不会怀疑。”
芳怡抿嘴一笑:“这才是奴婢今日要给娘娘道喜的事!”
“哦?”浅夕讶异。
“洛大人查出,幽州泗水河畔膏田遍野,名为高赞所有,却并非真是高赞的田产。”
“那是谁的?”
“娘娘猜猜看。”芳怡少有笑得这样开怀。
浅夕略一沉吟,不禁眼中闪亮:“莫非是郭越!”
“正是咱们这位太尉大人!”芳怡也顾不得浅夕是怎么一猜即中,怕不急待道:“田是郭太尉的,这都还不足为奇。纵然此番被洛大人查出,顶多也只能询问他田宅的来路。若查无实据,朝廷除了没收,也不能将郭太尉怎样?但是,娘娘您猜怎么地!”
“怎么?”
芳怡眼中流出几分义愤:“咱们这位太尉大人也实在太贪得无厌了些!自打灾情发生后,郭大人就借由高赞之便,将这些田宅通通高价卖给朝廷,所得巨额田款,与高赞平分,而后,又由高赞出面,强占了这些良田,仍然当做郭家的田宅来租佃经营。那些良田的佃户,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租种的田曾几度易主,但是郭大人却在这一卖一占中,赚得盆满钵满!”
“真是混账!”连浅夕都闻所未闻:“怪不得幽州豪强比其他地方骄横,原来根子竟是在这里。”
朝中权臣竟然与地方豪强沆瀣一气,中饱私囊。地方官员还不上行下效么?
“娘娘勿要生气,”芳怡放软了声音安抚浅夕:“奴婢瞧着这次却是郭大人帮了咱们大忙,皇上也高兴了,抄没郭家,那可又是一笔飞来横财!”
浅夕想想也是,有了郭越这件事在里头,洛云渊就可尽取高赞之财,而不令朝廷生疑。因为大宗钱款的去向,全集中到了郭越身上,且高赞已死,郭越百口莫辩。以惠帝的疑心,只怕抄完了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