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夕听罢,心里直骂惠帝愚蠢,但是却无心插手。【网首发】
一则秦月澜要生了,二则慕容琰要回京,三则,事已至此、无力回天,遭逢这样百年难得一遇的大灾,整个北方六国都乱了,如扶余这种弹丸小国,根本难逃被瓜分的命运。
是以,浅夕对谁也没提,就把这事儿扔到了脑后。
庄娥见浅夕眯眼平静,并非全然不知情的样子,顿时心中大喜,连连伏叩道:“贵妃娘娘乃是帝君爱女,求娘娘禀明帝君,扶余愿向柔然称臣纳贡,为附庸属国,只求帝君放扶余君臣上下一条生路……”
凝住庄娥,浅夕眼中闪过失望,冷哼道:“庄妃此言差矣!本宫现在已是大燕的后妃,不再是柔然帝姬,若是本宫私下写信向父君求情,便是里通外国!庄妃这是在陷本宫于不忠不义吗?”
庄娥张嘴哑然,硬是愣了半晌,才又朝前跪行两步道:“皇上厚宠娘娘,求娘娘奏请皇上救救扶余吧,庄娥替扶余千万百姓给娘娘叩头了!”
“后宫不可干政。”淡淡一句,浅夕不再看她,重新躺回枕上:“你走吧,贵国的事,本宫管不了。”
冷冷的寒流在二人之间流转,渐渐结成冰,又被挤压破裂。
庄娥仿佛听见那种教人牙酸的“嚓嚓”破碎声,就像她同样寂冷成冰的心一样,下一刻就会碎成粉末:“娘娘,你真的不肯救扶余么?”
“本宫为什么要救?你给本宫一个理由!”浅夕在枕上睁开眼,目光泠然落在庄娥脸上片刻,又重新闭上:“然而……你并……”
“郁!卿!欢”凄厉的一声嘶喊,忍无可忍的庄娥忽然暴起:“你这妖妃!你说,是不是就是你私通柔然,犯我扶余,又哄了皇上作壁上观,不肯援手?!”
“哇哇”宝儿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得大哭。
浅夕霍然撑身坐起,脸上浮起危险的冷笑:“妖妃?”
“你惑君祸国,不是妖妃是什么?”满脸是泪,庄娥恨恨痛骂:“后宫之中你已一手遮天,现在又怂恿皇上自毁盟约,背信弃义!你这等妖女,就算世人不识,我也将你看得一清二楚!”
“哼……”眼中蔑视,浅夕起身接过宝儿在怀中哄慰,就朝后殿走去:“芳怡,将她掌嘴三十,扔出去!”
“你们敢!”
话音未落,芳怡出掌如影,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单儿吃惊愣神的工夫,芳怡三十下已经打完。
两腮绯红如火,鲜血从庄娥嘴角两端隐隐渗出。
“娘娘!”单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琼花已经召来宫人,一把架起她们主仆,拖出桐花殿,扔在宫门外。
宫道冷硬,庄娥一声闷哼,跌在地上,口中鲜血声声滴落,染红了眼底恨意。
“娘娘快回去,奴婢拿冰给您敷一敷,不然肿起来,只怕嘴都张不开了……”
默然不应,仿佛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庄娥一任单儿拖拽,踉跄朝清漪宫走去。
又是冰敷,又是上药,忙活了半日,庄娥的脸颊还是如同吹气一般高肿起来,最后不止嘴巴,连眼睛都被挤成一条线。
单儿哭得泣不成声,心疼道:“她们为什么下这样的狠手,难道还想毁了娘娘的脸不成!她们的心怎么这么毒啊……”
庄娥眯着眼里闪了闪,又木然盯住灰灰的帐顶……
***
另一边,浅夕已经在后殿廊下哄好了宝儿,孩子又甜甜的睡了。
芳怡回来复命,琼花怯怯半晌,低声道:“庄妃娘娘素日也不这样,许是真的穷途末路,口不择言,娘娘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浅夕似笑非笑:“你是嫌我罚重了吧。”
“奴婢不敢。”琼花一惊,慌忙低了头。
芳怡冷冷道:“庄妃对娘娘微词已久,就算帮了她,她只怕也未必领情。圣人云: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庄妃心里早就怀疑娘娘,你真当她是来求救的么?娘娘打她是对的!”
琼花若有所思。
浅夕幽幽微叹道:“人必先自救,而后人救之……庄娥步步踏错,扶余没有希望了。”
脚步疲惫,浅夕收拾心情,悄声进了内殿。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处处充斥着算计与不信任,唯一一个与她姊妹情深的,也眼见得要缘尽。浅夕黯然心伤,什么心思都舍弃一旁,只想多陪她片刻也是好的。
内殿里,陈太医与曲婆轮流守着秦月澜。
浅夕进去时,秦月澜正朦朦胧胧睁了眼,曲婆便支了众人出去,留她姐妹二人说话。
“姐姐怎么不多睡会儿?”浅夕上前握了她的手。
秦月澜服了药,又得陈瑞针灸,体力竟是稍稍恢复了些,沙哑着嗓子,轻道:“我仿佛听见宝儿哭……”
“咦!你倒比我这个做娘的耳朵还尖,我方才在外头都不曾听见!”浅夕故作轻松,与她顽笑。
“没哭就好,”秦月澜无力笑笑:“那你这么皱着眉,又是为什么?”
“我……”浅夕下意识揉了眉心语塞。
“莫不是今日没见着王爷?”秦月澜有些紧张。
“当然见着了,”浅夕立刻否认:“我皱眉,只是担心姐姐。”
秦月澜无声微叹:“我现在这个样子,只怕你也不会对我说真话了。”
“我说的是真话姐姐!”浅夕忙道:“王爷的亲笔信姐姐也看了,他何时骗过我?姐姐便是不信我,也该信王爷不是么?”
睫毛轻颤几下,秦月澜笑了:“我信。”<